谢江风没想过他还会回来,他打量着这座城,是极繁荣,远处的钟楼、望火楼、戏园子、各色商铺无一不在昭示着这是王都,可他早就看够了繁华,一想到还要南下,心情就糟糕了起来,你要怎么面对你那疼痛的过去?如果你的解药就是你的病灶,而药却已经不在了你要怎么办?江南对他来说是无解的,怎么做都不会痛快。他粗略看过周围后便耷拉下眼皮,于是就看到了姑娘们火热的眼神,那眼神简直想要扒掉他的蓑笠,他愣了一下,然后伸手压低了蓑笠。
人群中响起一片叹息声。
冯唐和吴秋舫站在二楼窗前看着下面吵闹的人群,而沈听澜在他们对面的茶馆里同样开着窗看着,这片街道上二楼的窗几乎都是开着的,人头簇拥,谁不想见一见戴将军呢?
细雨落在扶着窗框的肉红手背上,手背上大片的烧伤疤痕皱在一起,围过来看热闹的人挤着他,他怔怔看着那面明黄旗置若罔闻,仿佛没有听到身边人吸气的声音,从这声吸气声起,他周遭便空了下来,人们打量着他的手、他的人,退避三舍,看着周正俊朗的公子怎么有这样一双手。
等外面的队伍过去,他也就离开窗前往楼下走,袖口盖住了他的手,可没盖住身后人们追过来的目光,楼下上来一个穿着黑斗篷捂得严严实实匆忙上楼的人,狠力撞了他一下便往上走,连句道歉也没有,顾开阳皱着眉看过去,那人脚步很虚,一手捂着胸口仿佛随时都要摔倒,拎着一个药箱拐进一个房间。
这是一间药局,楼下卖药,楼上治病,顾开阳过来取敷伤疤的药,他于一月前回京,住在顾长安在京中东南角听雨巷一处没人知道的私宅里,他是自己偷偷回来的,那处宅子的老人都认识他,所以他没费什么劲就住了下来。
他拎着药往外走,过来一个瘦高少年人带着一群侍卫跑过来,拦住他问:“有没有看到一个穿斗篷的人?”
顾开阳挑眉不语,那少年人就冷冷看着他,连带着左眼下的痣也带着几分冷漠。
“别耽误我时间,有没有看到?”
顾开阳指了指楼上,他犯不着跟着这种嚣张的小孩置气,可等他指完,少年人却没放他走,“你带我们去。”
顾开阳指了指药,“我很忙。”
无果,眼看着事情要闹大,他心里叹气,要不是不想让人发现他在这,他早就打他一顿了。他转身重新上楼来到左转靠北第二个房间,刚要敲门,跟上来的少年一脚踹开。
屋内只有一个正在收拾药箱的药童,看着他们这群人一脸的不知所措?来找事的?
南河三对身边指路人发难:“人呢?”
“我哪知道?”顾开阳往里走了两步瞅着桌上的伤药看热闹。
咚的一声,门掉了,吓到药童一动不敢动,南河三大步上前,低下头:“我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黑色斗篷的人上来换药?”
药童指着窗户说,“有,有,桌上的就是给他换的,就你们进来前跳窗户跑了。”小药童指着桌上的碎银子,“不过客人给钱了,还多呢。”
“往哪边跑了?”
“我看着是往东边去了。”
他刚说完,身边人就跳出了窗,随后跟着的侍卫像下饺子一样鱼贯而出。
“我滴天!”小药童捧着药盒目瞪口呆。
而站在门口的顾开阳却从这一跳看出点不寻常,那不是普通的侍卫,是兵,小王爷贴身的亲兵,他太熟悉这些动作了,于是他放下药:“药留你们这,晚一点我来拿。”说完也从窗户跳出去,身形鬼魅地跟了上去。
这下子小药童放下药箱,跑过去扒着窗户看着在屋顶掠过的影子感叹道:“不愧是王都,卧虎藏龙。”
南河三贴着屋顶跑,停在一个十字路口,思索着如果是他会躲去哪里,再往东是京中官员的宅子,那些人的屋顶可不是想上就能上的。
那人有伤走不了不多远,到底在哪里?这时顾开阳跟了上来,停在他身边。
“是这个方向,我闻到味道了,我看那人几乎站不稳,他走不了太远。”他说着,闭着眼睛仔细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南河三觉得他脑子有病,当自己是狗吗?能通过味道找人。
只见顾开阳一笑,“我找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