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这样的少年,不喜欢这样发狠的少年。
因为他让我想起了阿爹射杀的饿狼。
那饿狼临死的样子,就跟眼前的阿九一样,双眼通红,不顾一切。
我怕极了这样的阿九。
阿爹曾说,草原上的男儿最害怕的便是饿狼,所以让我一定要远离它们。
那么,像狼一样的少年阿九,我也应该远离吗?
我问阿诺,我是不是做错了?
阿诺没有回答我,只是很快就找人来把阿九抬走,我看着地上残余的血渍,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一次,阿九在病床上足足躺了一月有余,才能下地行走。
阿九醒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他会认真地教我学习西凉的文字,也会告诉我,他们那里的风土人情。偶尔,还会亲切地称呼我为“云夕公主”。
渐渐地,我与阿九越走越近,我要他搬到我的帐篷。草原儿女,向来豪爽,这些事,并不算什么。
阿九告诉我,他将来要娶一个像他母后那样的女子。
母后,这个称呼真新鲜。
不过,可惜,他的母后,是温柔婉约的江南女子,而不是在草原上策马狂奔的鬼马精灵。
阿九就像一位慈祥的长者,耐心的包容着我所有的缺点。
阿诺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象。
但是,就算是假象又如何呢?
只要那个俊朗的少年还呆在我身边,就够了。
而他的心,究竟是在遥远万里的繁华帝都,还是在美丽的大草原中,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这样,草原岁月,一晃三载,我也到了及笄之年,不能在像以前那样,与阿九一样同塌而眠。
我看着阿爹将阿九的衣物扔出帐篷,心里一阵发酸。
我向阿娘哭诉,阿娘反倒斥责我胡闹。
就连一向以我为尊的阿诺,也不肯听我的命令。
晚风寒凉刺骨,我固执地站在帐篷外面,不肯入睡。
阿爹让人不要管我,阿诺送来了一碗热汤就走了。
我看着漫天的繁星,第一次感觉到了孤寂。
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乘着微风走过来,我才明白,我的孤寂源自于何处。
“公主,你让阿九好找。”
“阿爹不是让你们不要管我吗?你来找我,难道就不怕被阿爹罚吗?”
“公主是为我才不肯入账休息,我又怎能心安理得独留公主一人欣赏美景呢?”
那晚的夜风,吹乱了阿九的衣角,直到他走到我面前时,看着阿九高出的头颅,我才猛然意识到,阿九已经到了弱冠之年。
及笄,弱冠。
阿九的确是不适合再替我暖床。
我跟随着阿九回到自己的帐篷,帐篷被重新打理了一遍,焕然一新。
这次,阿九依旧像往常一样,为我端来一盆热水洗脚。
我看着阿九细心地帮我擦拭脚尖,突然想到不久前,阿九告诉我,在帝都,女子的脚只有她的丈夫才能看。
心,无端的浮起千层浪。
一不小心,就打翻了盆,阿九困惑不解地问,“怎么了,公主?”
“没事。”
我尽力掩饰自己的慌乱,但还是阻止不了悄悄爬上耳朵的红。
阿九将我放在羊毯上,就离开了。
直到他走出帐篷的那一刻,我才敢抬起头,摸向自己满面通红的双颊。
成年后的阿九,好像更美了。
没有了阿九的陪伴,我才发现,长夜漫漫,是有多么的无聊。
一直折腾到半夜,我还是睡不着。
于是,我打算出去走走。但我没想到没想到,掀开帐篷时,竟然会看见阿九。
“公主。”
阿九笑意盈盈地望着我,令我分不清眼前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