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君哑然,一杯茶见底,他开口:“总算是做了一件正经事。”
大是大非面前,无论哪个殷九,都会站在维护世界秩序一方。这是殷九的责任,与光暗没有关系。
苏清婉自然是乐意保留阴暗面的暗乐斋的。那位眼中都只有她的身影的大妖,那位精心教导过她神乐,帮助她成长的大妖,是真实存在过的。
她不想让他被世间遗忘。
数月之后,殷九自乐斋醒来。
阿阴阿阳躲在荷叶低下偷瞄着殷九。
嘤嘤嘤,主人身上怎么这么重的黑暗之力?清清你快回来啊!主人他很不对劲呀!
苏清婉闻讯从暗乐斋赶回来时,就看到一身白袍的殷九正在小花圃浇花,阳光落在他俊朗的侧颜上,又仿佛沉浸在他那双幽邃妖异的黑眸中。
他是极致的光,也是诡谲的暗。
苏清婉并不害怕,她快两步走进庭院:“九爷……”
听到苏清婉的声音,殷九双眸轻眨,收敛起不经意间外泄的威压,他刚一转身,就被苏清婉抱住了腰身,他索性将银花壶放在一边,嘴角勾起苏清婉熟悉的笑意:“筱筱如此热情,可见很是想我。”
阿阴阿阳松了口气。
这不要脸的,一定是主人没错了!
“我还可以更热情一些。”苏清婉说着踮脚吻上殷九,将一切的不安融化在亲吻中,只余下最为纯粹的喜悦,“你平安无事的醒来,我很开心。”
殷九啄吻着她水润丰盈的唇瓣:“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等这么久。筱筱乖,已经没事了。”
这是他挚爱的妻子。他清楚的知道她为他舍弃了多少,付出了多少。而他只能在以后的岁月里,千百倍的对她好,来补偿她为他的付出。
阿阴阿阳呆若木鸡地看着自家主人把刚回来的苏清婉抱回了卧房,他们试图去听墙角,却被殷九的妖力给打入荷池,只能无力的在水里躺尸。
嘤,主人的妖力更强了……
以后还能不能愉快地从主人怀里抢清清,呸呸呸,抢什么抢,他们才没有抢呢,他们那是怕清清无聊,才和清清一起玩呢!
阿阴阿阳越想越难过,一个劲儿在水里扑腾。
“呦,你们俩在水里玩什么呢?”
季景云一手搭着白鹿的肩膀,一手拎着菜篮子走进了庭院,见着阿阴阿阳在水里乱扑腾,他啧啧了两声,转手把菜篮子递给白鹿,蹲在荷池边拨弄水。
“嘤,主人醒了,清清被抢走了。”
“阿阴阿阳超难过,但是没有任何办法……”
季景云一脸震惊。
他就出门买了一趟菜,怎么老不死都睡醒了?
被殷九压榨的惨象历历在目,季景云捂着胸口,脸上的表情,写满了天崩地裂:夭寿了,他那好不容易才自由的小日子,难道又要离他远去了吗?
白鹿比季景云淡定很多,他甚至是开心的,俊秀的脸上,笑容欣喜:“九爷醒了真是太好了。”
季景云则哭丧着脸,不死心地转头找白鹿求证:“白鹿,咱俩就出门了一个时辰,不是一百年吧?”
“你已经是个能独挡一面的大妖了,你要学会勇敢的面对现实。”白鹿无奈地摇摇头,温声道,“不要闹了,过来帮我择菜。瞧着时辰也该准备做饭了。”
二楼卧房内,阿阴阿阳预想中的香艳场景并没有上演,苏清婉依偎在殷九的怀中,同殷九说着最近发生的一些趣事,自有一片温情脉脉在空气中流淌。
“对了,我给筱筱准备了一份礼物呢。”殷九待苏清婉说完,微微正了正倚在软榻上的身子,在苏清婉惊讶的目光中含笑开口,“来,筱筱把手伸出来。”
苏清婉垂眸看着殷九与她交握的十指,光与暗之力经由殷九掌心涌入她的体内,温和无害的妖力在她体内汇聚,最终同化在她体内的混沌本源中。
原本如萤烛的混沌本源,在得到殷九的力量后,得以迅速成长扩大,汇聚成能与天道相抗衡的洪流。
冥冥之中,苏清婉隐约听到了什么东西渐渐破碎的声响,她知道,那是她与世界规则的界限。
“筱筱的心境已经打破了屏障,就算不用我出手,筱筱也能靠自己的力量完全打破界限。我所做的,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殷九轻声开口,如果苏清婉的心境跟不上,他也无法帮助苏清婉跳脱芸芸众生。
可是他的小妻子做到了!
就在刚才的一番谈话中,他便了解到了苏清婉心境的状态,因此,给他的小妻子开开后门,缩短他的妻子打破界限的时间,他还是很乐意去做的。
他殷九的女人,就是用来偏宠的!
“按着我接下来说的试一试。”殷九耐心教导着苏清婉该如何去掌握这份力量,他的妻是很聪明的学子,几乎不需要他重复,就能消化他说的话。
很快,一本精致的画札,就出现在苏清婉手中。
“它和我的乐札是一样的。”殷九眼神温柔,“你可以用你的画,去记录你漫长的光阴。就像那些终将会逝去的人和物,都会在你的画札内,得以被铭记。”
苏清婉抚摸着画札的手,都在细微的颤动着,她郑重的将画札抱紧,终于,她的爱能够与殷九平等。
殷九轻笑着把苏清婉纳入怀。
画札上一点银芒闪烁如星,记录了这一瞬的温馨。
时间在乐斋热闹地流淌。
今年入夏之际,殷九又一次陪着苏清婉回江南探望苏鹤归,这次他们都不急着返回乐斋,殷九便趁此机会,带着苏清婉结识了江南一带的大妖们。
这日,天街小雨润如丝,殷九包下了一艘画舫,同苏清婉一起游湖赏景,心血来潮之时,殷九随手奏了一曲妖乐,即兴而出的乐曲同它的主人一般洒脱。
彼时,正挽着温玉君的手臂,走在烟雨蒙蒙的江南小径上的何卿卿忽然眼睛一亮:“公子,你有没有听到乐声?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奇特的乐曲呢。”
温玉君长身玉立,容貌端的是俊雅,闻言,他淡然一笑:“是九爷的乐声,走吧,我们去打个招呼。”
两人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一袭猎猎红衣的朱雀,与江胧依一同,走上了刚刚停泊靠岸的船只。
两位大妖见到彼此都颇感意外。
朱雀艳丽妖美如常,他轻轻挑了挑眉,勾起潋滟的笑:“我家这位非要让我陪她来江南巡查生意。”
温玉君笑意淡然,也解释道:“我陪她来江南探亲,顺路游玩一番。朱雀君这就要走了吗?”
“不走不走,我们正要去和九爷打招呼。”江胧依连忙道,“叔祖父,你们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过去?”
“是你想和他打招呼,不是我。”朱雀一边轻哼着纠正江胧依的说辞,一边往船上走,“我只是陪你。”
另一边,刚从仙山玉虚出来,正往前九州皇城,途径此处的顾怜一家子,也听到了妖乐的声音。
顾暄一个高从船板上蹦起来就想往乐声传来的方向跑,顾怜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捞了回来,板着一张俊脸教育:“臭小子,瞎窜什么,老实点儿。”
“我闻到了清婉姑娘的味道!爹爹,我们去和清婉姑娘打个招呼呗。”顾暄扮可爱,“我一定不乱来。”
顾怜满脸写着不信,正待严肃拒绝,云薇的声音便从船舱内响起:“难得在外遇到,过去瞧瞧吧。”
“好,我们这就过去。”顾怜的态度立刻发生转变。
顾暄撇嘴:“爹爹,你的原则呢?”
“原则?”顾怜蹲在船板上,用力揉着自家儿子的头发,洋洋得意地开口,“哦。儿子,你爹我的原则,就是在你娘面前,没有原则。”
当顾怜一家子来到殷九所在的画舫时,殷九正和温玉君与朱雀一同品酒,苏清婉则和江胧依与何卿卿坐在一处,打着叶子牌闲聊。
“啧,你们这是商量好了,一起来破坏爷和筱筱的二人世界?”殷九见此扬起眉梢。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九州皇城的守阵大妖竟都来齐了。不过,话是这么说,他依旧为顾怜添了一个座位,顺带又取出一盏紫砂酒杯。
眼瞅着自家娘亲被苏清婉邀请去打叶子牌,顾暄在顾怜怀里,不安分地想往苏清婉那边跑:“爹爹,你放手让我去找清婉姑娘啊!”
温玉君莞尔:“你很喜欢清婉姑娘?”
“对啊,我以后要娶她当……”顾暄脆生生地说着,然而他的话并没有来得及说完,他的嘴就被顾怜用一块松软的小糕点塞住了。
偏生朱雀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拍了拍手,笑吟吟地煽风点火:“啧啧啧,不错,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家伙,我等着看你怎么讨媳妇。”
殷九轻晃着酒杯,笑睨着这个敢肖想他家筱筱的小崽子:“抢她,你得打赢我再说。”
说罢,殷九起身走到苏清婉身畔,附身在苏清婉脸颊落下一吻,他揽着苏清婉的身子,扭头挑眉看着顾暄:“看清楚没,这是我女人。”
就在众人都以为苏清婉不会理会如此幼稚的殷九的时候,苏清婉却难得的回应了殷九,她轻笑,纵使在烟雨朦胧的江南,亦是明艳得不可方物:“嗯,我是您的,谁抢都不走。”
她会一直陪伴在殷九身边。
任是地老天荒,星河倒转,都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