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临市最冷的年月,在放寒假之前悄然而至。窗外刮着阴冷的寒风,雪花簌簌地落。
下午是放假前的最后一场考试,白纯坐在沙发上温习,许如星推门而入,她拍了拍身上的雪,顺手把包放到了玄关的柜子上,对着电话那头说道:“I know……Okay,Scarlett,liste to Lionel……You just have to do what I tell you……”
白纯刚想问她要不要一起去考场,便听到许如星说了句“Wait me a minute”,随后捂着手机小声对自己说道:“白纯,来来去买课本的发票在我钱包里,你自己拿,记得报哦,还有,我直接去考场,不用等我了哦。”没等白纯回答,她便走了出去。
“跟谁说话呢,还在讲英文,”白纯扁扁嘴,站起来走到玄关的柜子旁,准备拿发票报销,“可是就这样翻她的包是不是不大好啊……”她伸向许如星包包的手停在半空,想了想,又收了回来,“算了,还是等她回来吧……”
玄关的柜子上放了几个衣架,白纯转身的时候,衣角把衣架刮到了地上,连着许如星的包一起,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
她翻了个白眼,蹲下去把落了满地的东西一点点的往包里扔,“这个许如星,真是跟我相冲。”
捡完东西之后她站了起来,抬起左手锤了锤有些麻了的小腿,右手捏着许如星的钱包左看右看,那只小巧又可爱的粉红色Hermes嫩的仿佛许如星那张白皙透亮的脸。
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喊,打开看看吧,就看一眼。身后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推着,白纯咬了咬牙,鬼使神差的便打开了许如星的钱包。
“是你让我拿发票的,我只是要……”
像是春秋更迭岁月交替,无数的场景仿佛放电影般从她眼前掠过。
那只她只在橱窗里见过的、狠狠心咬咬牙也不舍得买下的钱包瞬间在她的眼里消失不见,她把钱包重重搁在柜子上,蹲下去颤抖着伸手捡起那张顺着发票滑出来的一寸照片。
她站到窗边,对着阳光举起那张照片。照片里的人穿着一丝不苟的正式西装,那张充满胶原蛋白和青春气息的脸在光下被映得更加通透。二十岁的青春,肆意张扬的年纪,他眉宇间的骄傲,像是漫上沙滩的潮汐,一点点的,透过相纸,挥洒在她的眼前。她几近痴迷。
这是第一次,白纯感觉自己和顾夜流——如此靠近。
顾夜流穿着单薄的黑色开司米,戴着金丝边框眼镜,双手环抱在胸前,面无表情的站在教室的最前方。他倚在讲台旁,目光落在面前那个女生的卷子上。她把头压得很低,顾夜流看不到卷子上的内容,但大概知道,她的卷子上一个有用的字都没有。
临近放假的最后一场考试,蒸腾在教室里的满满都是不安和躁动,顾夜流完全可以想象到他们厚重的棉衣里、手心里以及试卷底下的那些不为人知的小动作,而监考老师也善解人意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倚在教室地四个角落各忙各的。
他眯了眯眼,从她的身边经过向后排走去。
顾夜流在教室的后排停下,眼前那个白色的纸团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显得尤为刺眼。旁边的许如星低着头,用上嘴唇顶着笔管,双眼紧盯在眼前的卷子上,听见顾夜流渐渐靠近的脚步声,连头都懒得抬。
他弯腰捡起那团纸球,然后抬手敲了敲许如星的桌面,面无表情的说道:“跟我出来。”
顾夜流和许如星对立的站在阶梯教室的拐角处,他阴沉的脸,像是能滴出墨来。许如星绞着手指站在对面,一言不发,脸色同样难看。
“师哥,”许如星目光紧锁着顾夜流摊开在手掌心里的纸团,“你要我回答多少次我都只有这一个答案,我没有作弊。”
学校对于作弊的惩罚措施是相当严苛的,当场被抓的学生面临的是没有学位证的处罚,这就意味着他的大学生涯几乎可以就此结束。校园里广为流传的、为了警示所有学生的典型案例——在一场临床医学概论的考试中,全班六十个人中三十九个作弊的学生全部被当场没收学生证上交到教务处后,取消了学士学位资格——并不仅仅是个传闻。
对面的顾夜流,如同一尊精致的蜡像,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许如星抬头望向他,顾夜流墨一般深邃的眼睛里她读不出一丝讯息,像是笼罩了一团雾气,埋藏在深冬洁白而又寒冷的世界里。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抬抬手,“回去考试吧。”然后转身进了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