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荣章氏一声高一声低的叫,荣眺像热锅上的蚂蚁,坐在椅子上都转磨磨,荣曜一边担心着正房里躺着的女儿,一边还要想办法安慰荣眺,瞅着焦躁不安的荣眺,荣曜脑子里,又想起清虚早上跟他和荣高氏说的话,“荣二夫人生来身体就弱,本就不易怀胎,偏偏怀胎之后,又中了大戟甘遂之毒。只怕生产的时候会很凶险!还是找个机会,告诉二爷,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吧!”
艰难的张了张嘴,荣曜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吩咐隆福,“你去正房,把清虚道爷请来,再安排人看好宝儿。”
“大哥,不用了,还是让道爷照看好宝儿吧!”荣眺急忙开口反对。
“还是弟妹生产重要!”荣曜看着荣眺,加重语气说道,“长兄若父,你得听我的!”
外面荣氏兄弟焦急等待,屋里的众人也不好过。荣章氏本来身体就不十分强健,今天又额外受了惊吓,还因为荣宝儿为了救自己,而被蒙面人抓走而内疚自责,导致不但体力不足,意志力也很薄弱。生产开始没多久,荣章氏就昏迷过去了三次,不得已之下,姥娘婆把参汤参片,都给荣章氏用上了,但是收效甚微。
眼看着经验老道的姥娘婆,都开始流冷汗,浑身止不住的哆嗦了,寿嬷嬷跟荣高氏商量过后,无奈之下,只能出来找清虚求救。寿嬷嬷推开门,正好清虚才走到门前,话都来不及说,就被寿嬷嬷拉进了屋子。
清虚给荣章氏简单把了脉,也只是叹气摇头,荣章氏心里已经知道,自己怕是要不好,趁着短暂的清醒时间,抓着荣高氏的手,拼劲全力,哭着恳求,“嫂子,求你,帮我保住孩子,保我的孩子!”
荣高氏实在是没忍住,也哭了起来,屋里伺候的寿嬷嬷和玉金,玉竹,都跟着哭做一团。清虚看着一屋子凄惶的女人,眼睛也不免发酸,转身出门,跟荣眺说了实话。
“荣二夫人情况十分不好,为今之计,贫道只好尽力试试保住孩子了!”
“不行!保大人,保我媳妇!你听到没有?”荣眺赤红着眼睛跳起来,一头冲进了屋里,拉着荣章氏的手,泪流满面,“我只要你,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你得活着,好好活着,陪着我!”
半昏迷的荣章氏,挣扎着睁开眼,微微摇了摇头,翕动的嘴唇只能发出气息般的声音,“孩子......”
“你媳妇寒毒入骨,若不是肚子里的孩子为她分担了部分毒性,恐怕她早已经不在了!”清虚站在荣眺身后,硬着心肠说,“如今也只能是活一个是一个了!麻烦侯爷把他带出去,不要耽误了老道救人!”
“你说什么?寒毒?什么寒毒?谁中了寒毒?”荣眺疯了一样往清虚身上扑,被荣曜一把薅住,眼看着就要制不住他,只好一个手刀砍在他脖颈上,把他打晕了扛出去。
清虚从袖袋里面摸出了个半尺长,三寸宽的破旧木匣,打开之后,拿出了个小白布包,里面是闪着光的银针,清虚吩咐人去取最烈的烧酒,好黄酒,和一只瓷碗,以及一只勺子来。
先是把银针丢在烈酒坛子里浸泡,然后又从匣子最底层翻出一只蜡丸,用手指捏开,里面是小拇指指甲盖大小,一粒金灿灿的药丸。把药丸放进碗里,用勺子舀了两勺黄酒进去,之后把碗交给荣高氏,让她用勺子碾压药丸,一定要把药丸完全化开。
忙完了这些,清虚拈起银针,开始在荣章氏的身上施针,等到荣章氏悠悠转醒,清虚把手搭在她腕脉上,跟她说话,“二夫人,老道下面的话十分重要,您一定要照我说的做!”
荣章氏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清虚看到她的反应,才继续说,“接下来,老道会交给稳婆一个法子,以便帮助您生产,过程可能会很痛苦,但是无论如何,您都要尽力保持清醒,否则,一旦您昏厥过去,不但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连您的孩子也会胎死腹中!”
荣章氏的眼角滑下了一串泪珠,再次点头表示明白,清虚站起身,叫过了双手还在颤抖的姥娘婆,让她两只手放到荣章氏的肚子上,探查孩子的方向,不出所料,现在孩子是在臀位。
清虚教她用手固定住孩子,用臂力把孩子慢慢转动到了头部朝下,然后用手臂,往下用推赶,忙碌了一个多时辰,荣章氏多次半昏迷过去,却又迅速转醒,终于在寿嬷嬷和姥娘婆的轮番努力之下,一个四斤二两的瘦弱男婴,哭声微弱的呱呱坠地。
清虚命姥娘婆立刻用抱起孩子,甚至等不及将他包裹起来,就抢先把化好的药,舀了一匙,送到婴儿嘴边。还好,虽然婴儿很瘦小又虚弱,但本能的吞咽还是没有问题。虽然药撒了一些,大部分还是被他吃了下去。
清虚松了一大口气,喂完了药,把婴儿交给寿嬷嬷以后,让荣高氏把剩下的药,给荣章氏灌了进去。荣高氏的精神状态就有了好转。大家还来不及高兴,荣章氏的身下,就开始出血不止,清虚又找出压箱底的止血药,给她喂下去,也只是减少了出血量,却没有完全把血止住、
被打晕,但是早已清醒的荣眺,从荣曜哪里得知了他所查到的,给荣章氏下药之人是马氏,疯了一样大吼大叫,打烂了西厢房里的所有摆设之后,才渐渐平静下来,又回到东厢房门口守着。
听到孩子的啼哭,这次荣曜没有阻拦荣眺进屋,荣眺用袖子抹干净脸上的泪,强颜欢笑的走到炕边坐下,拉着荣章氏的手,带着悲意颤抖着声音说,“你没事,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