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霓裳啪的一声跪在地上,让李布衣一时间措手不及,忙蹲下来,要扶她起来。云霓裳泪如雨下,攥紧李布衣的袖子,不断颤抖,却是没有起来的意思。甚至白慕华轻轻地想把云霓裳扶起来,云霓裳也挣脱了他的手。
李布衣气得浑身哆嗦,手哆嗦着僵在那里。一直以来,李布衣都视云霓裳为掌上明珠,云霓裳也对自己的命令百依百顺。想不到如今,她却要为了一个和她相处不过几个月的男人和自己翻脸,他心头的这股怒火怎么能咽得下去。先前他只想好言相劝,让裳儿疏远这个小子,慢慢将其淡忘,如今看来,却是非要棒打鸳鸯不可了!
李布衣手掌高高扬起,手上青筋暴现,显然已经聚集了大量的无形剑气,一触即发,正是拿手绝技《弹剑指》!
他脸现杀气道:“你让不让开?”
云霓裳倔强地跪在地上,咬了咬唇,猛然抬起头,明亮的瞳孔中闪烁着坚定的目光:“裳儿……已经有了他的骨肉!”
彷如晴天霹雳,李布衣猛地向后一退,跌靠在椅子上,摇摇头,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白慕华、盖天行、岳居正三人也是目瞪口呆。
白慕华震惊之下,终于收敛桀骜的脾性,身子躬屈,与云霓裳并排跪地,四目对望情深切切。
“慕华垦请前辈成全!”
李布衣看着那种情景,明白裳儿的决心了,眼睛向远处望去,在漫天落霞里依稀望见了另外一个倩影,一代宗师心中异常柔和了,又有点隐隐作疼,轻轻的自言自语说:“阿花,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呢?”
半晌后,李布衣终于叹了口气,将他们俩一一扶起。
“罢了罢了,我这个当师傅的,这么多年都不曾为你做过什么!既然你都铁了心的跟定他,师傅再阻挠,不就成了罪人!小子,你听着,从今日开始,你就在山脚下置地安家,不得再在江湖上惹是生非。如果裳儿受了半点委屈,老夫饶不了你!”
白慕华喜出望外,自然满口应承,忽然又想起什么:“晚辈还想再走访一下,看能否发现关于我身世的线索。这样吧,限五年为期,无论如何,晚辈必定金盆洗手,退隐江湖!”
“好,一言为定!”
李布衣的一番话,将云霓裳感动得热泪盈眶。
情之所动,云霓裳再次张开怀抱拥抱李布衣,师傅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和小时候一样……
夜色弥漫,清凉如水,就如以往的每个平静的夜晚一样。漫天星星,迎合这一院子的梅花开放,偶有暗香不期而至。星河永恒,花开花落,可是人已经变了。
方圆百步大小的院子中,两道人影悄然站定,正是李布衣和盖天行二人。
李布衣负手而立,淡淡道:“天行,你想学《弹指剑》?”
盖天行眼眸中迸射出炙热的光芒,咬牙道:“恳请师傅传授徒儿绝技,好教徒儿打败白慕华,夺回师妹欢心!”
“《弹指剑》的根基是内功,你此时内功还不够深厚,强行运用《弹指剑》,只会适得其反。待你打好根基,为师再教你如何化剑意为真气,以气御剑,才能领悟真正的无形剑气。”
李布衣说着说着,忽然想起白慕华竟然从自己的书画中自行参悟出无形剑气,悟性之高,实乃天下少有,又想起岳居正弃武从政,自己去何处另觅一个衣钵传人?顿时百感交集。
盖天行脸色黯淡:“那徒儿还需要修炼多少年?”
“内功修炼,贪不得快……以你的根基,快则十年,慢则十五年。”
“十年?”盖天行摇头,“徒儿等不了那么久……难道就没有内功速成的法门么?”
李布衣遥望星空,沉声说道:“武林中内功速成的法门倒不是没有,据我所知,许多年前雄霸武林的魔教明教的秘笈《明典》就是,不过明教已经灭亡,这秘笈也随之人间蒸发,至今没有人知道它的下落。香灯会大天尊宋江山,也算得上雄才大略,倾全会上下之力,也没有找到《明典》的踪影。”
盖天行扼腕叹息:“那真是可惜了。”
“其次,武林中有一个流传了很多年的传说,少林寺有一门奇功,高僧圆寂前可以将毕生修为灌输给有缘人,生生不息。”
盖天行沉吟少许,忽然眼睛发亮:“莫非是那两本镇寺之宝?”
“达摩祖师东渡中土,圆寂后留下两部经书,便是《易筋经》和《洗髓经》了;但是传说达摩祖师还著有第三部经书,不知何故被僧人私藏起来,至今无人知晓。”李布衣摇头冷笑,“想必是后人杜撰罢了。你想想,内功修行岂是那么儿戏的事情,如果少林寺真有这门奇功,经过这么多年的积累,寺中高手无穷无尽,何至于今日尚且屈居在香灯会之下?”
“师傅说的在理。”
“最后就是西域密宗的《欢喜禅》,这佛门禅功与魔教宝典有异曲同工之妙。极乐佛修炼《欢喜禅》,年纪轻轻就内功深厚,称霸西域。但不知为何,西域密宗列代高僧,从来没有人可以臻至化境,其中必有蹊跷。”
盖天行认真的听着,用心的记着,眼中精光闪烁,就像夜空中明亮的星星。
“人体内的元阴元阳如酒杯,真气便如杯中酒。这些邪门奇功,摄取他人真元为己用,虽然可以快速提升内功,不过得来的内功混沌不堪,如糟酒摻杂,难以下咽;旁门左道的功夫,终究落了下乘。”
“再说,你胜了白慕华又如何,感情并不是输赢这么简单啊……”
李布衣意味深长地看了盖天行一眼,往事点滴涌上心头,不想在徒弟面前失了仪态,遂拂袖转身离开。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一道失意的少年身影,还处于苦苦思索中。
还有淡淡的花香在冰冷的空气中缓缓飘荡,如同汹涌的暗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