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刻的石敬国既没力气去伸手打人，也没道理跟刚刚救他一命的儿子动粗，刚才他看见对面疾驰驶来的轿车，紧张害怕的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不是儿子突然出现把他撞飞，只怕他也会跟那些断了胳膊腿的可怜人一样，凄惨无比。

“爸！我错了，我不该跟你吼，我错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呜！！”

石磊在父亲破烂的裤子上扯了一块布条，一边给父亲系在伤口上方止血，一边忍不住哽咽的痛哭起来，跟周旁受伤人的痛苦哀嚎相比，显得更加伤心欲绝。

“小磊，小磊，爸没事，你哭什么？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赶紧给我憋回去，你，嘶……”

石敬国又摆出一副我是老子的面孔，低喝着教训儿子，可大腿传来的疼痛做不得假，严肃面庞几乎疼的变形。

哪怕他的双手指甲已经陷入掌心血肉，哪怕额头、脸颊已经冷汗直流，但他还是强忍着剧痛，以身作则的在告诉儿子，什么是男人该有的坚强与强硬。

“憋，我憋回去！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看着眼前身体仍然健硕，头顶没有一丝白发的父亲，石磊抽泣着抹掉眼泪鼻涕，三十多岁的人了，竟然哭的像个被人抢走玩具的孩子。

此刻石磊是幸福的，能再看到脾气差劲、性格急躁的父亲，眼底终究还是忍不住湿润，别说现在父亲冲他大吼，就算打他骂他，他依然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可是前世的父亲，就是因为今天这场车祸失去了双腿，之后却再也没能像男人一样站起来，不是父亲不想，而是因为病痛没日没夜的折磨与煎熬，已经彻底摧毁了父亲的意志。

直到车祸三年后死神的降临，父亲在郁结中撒手人寰，临走刹那歇斯底里的一声吼叫，还算能够证明男儿一世的于心不甘和愤愤不平。

“哎哎！都没事吧？没事的人赶紧过来搭把手照顾受伤的人！”

“谁还有力气的，帮忙把路上的车子都挪一挪，别耽误了救护车救人！”

“受伤不重的往边上靠一靠，别围着重伤的人！”

“诶诶，那个人，你胳膊都断了，还有力气嚎呢？赶紧歇歇，省点体力吧！”

短暂的慌乱过后，躁动的人群逐渐平静，人们逐渐缓过神来，胆子小的、见不得血腥场面的人早已躲开远远，剩下些热心肠的人在现场忙来忙去，帮着张罗照顾伤者、清理阻挡道路，混乱场面渐渐平稳，但痛苦哀嚎声却没有平息。

“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开的车，这么宽的马路，横冲直撞啊。”

在石磊的帮助下，石敬国忍痛挪动身子，坐到了街旁的马路牙上，看着地面血泊中还躺着三个人，一个断了胳膊，一个断了腿，另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肋骨断了，正捂着肋下缩成一团。

“周洪良，醉酒驾驶！”

石磊就算是再重生一千次一万次，也不会忘记这个名字，不会忘掉这个改变了他们一家三口命运的人，孝林市龙兴超市的老板，周洪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