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此而已。
“曲姑娘请坐。绾然想要听你唱曲儿,在下为讨绾然一笑,只得将姑娘请上楼来。若有唐突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说得文绉绉的,还不是嫖客一枚。
曲小白瞧不上这种公子哥儿,但眉梢眼角却是含笑的,她没有在桌前就坐,而是拉着杨凌到瑶琴前坐了,“绾然姑娘想听什么曲子?”
她会弹古时流传下来的一些曲子,但这个什么大凉朝的曲子,她不敢保自己一定会,倘若绾然点了她不会的曲子,她想,就用不熟练搪塞吧,最终,她还是要弹唱自己熟悉的曲目,不会让绾然牵着鼻子走的。
绾然没有回答,反倒问:“你怎么蒙着脸呀?这里也没有外人,何不把遮面的纱巾摘了?”
曲小白道:“乡下妇人,容貌粗鄙见不得人,恐污了公子姑娘的眼目。姑娘还是先点曲子吧。”
绾然桃花目含笑,樱桃似的小嘴微微一笑:“也不拘唱什么吧,我听着你的歌声甚是美妙。你就拣你拿手的唱一曲来。”
曲小白想了想,说道:“那我就唱一首《倚阑边》给两位听吧。”
那是她前世闲暇时填的一阙词,因为小令很简单,并没有正式发行过,但曲子却是她极钟爱的。
轻拨丝弦,她缓缓唱道:“清风乱,晓月边。酒杯闲,断续笛声梅畔,意阑珊。剪断此生前世,从今不说当年。花落云轻阡陌上,渐无言。”
此生前世,不说当年。却不想前世的词应了这一世的景。曲小白唱着唱着,心中感慨,不由将真情实感流露出来。
一曲毕,慕南云合上折扇,搁在桌边,轻轻击掌,“好一句此生前世,不说当年,看来曲姑娘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呐。”
他眼睛里流淌着温和笑意,只是,在曲小白看不见的某个瞬间,笑意有些幽深。
曲小白没瞧见,杨凌却瞧见了。这姓慕的公子哥儿意欲何为?他打小白什么主意?
曲小白站起身来,福身一礼,道:“乡野村妇,不过会些小曲小调罢了,慕公子所言,小妇人可不敢当。”
杨凌听她唱完,又扯衣角:“走。”
虽然他极喜欢听她唱曲儿,但不能是在这里唱!这个什么姓慕的,他不想看见媳妇和他多说一句话!
“这位是……”慕南云指了指杨凌。
杨凌冲他翻了个白眼,“哼!”
“这是小妇人的相公。”曲小白本来要称杨凌为“外子”,但转念一想她一个乡下妇人,称“外子”未免引人注意,遂称为“相公”。
杨凌听了美滋滋的。在外面小丫头竟然也不避讳他是傻子,向别人介绍傻子夫君。可见小丫头心里对他是无成见的。
“原来是这样。既然你夫君着急回家,那在下就不多留了。日后若有机会,希望还能听到姑娘的小曲儿。”
曲小白本来以为这个风流公子哥会很难缠,却没想到他竟这样随和,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杨凌猛扯她的衣角,“走,走!”
小丫头竟然多看那姓慕的骚人一眼,这不可以!
曲小白心里那个尴尬啊,却还只能保持温和的笑意,“多谢慕公子,多谢绾然姑娘,小妇人告辞了。”
从包厢出来,到楼下,范鸨母已经等在楼下,外面还有好几位客人等着点她的曲子,虽然曲小白还想多唱几曲多赚些银子,但无奈何杨凌已经急得要扛着她跑路了,她只得作罢。
这个断她财路的瘟神哟!
范鸨母满脸堆笑,“曲姑娘啊……”
杨凌瞪着眼纠正:“媳妇……”
范鸨母没明白他的意思,曲小白却是明白的,无奈地解释:“杨夫人。”
范鸨母会意,脸上堆笑:“哦,杨夫人呀,你看这么多客人还等着听你的曲子呢……”
曲小白无奈地打断她:“姐姐,真是对不住,我夫君他……”她指了指脑袋,“这里有些问题,如果再耽搁下去,我怕他会做出一些不当之举,以后如果有机会,咱们再合作,您看行不行?”
范鸨母真想说,你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干嘛要插在傻子这坨牛粪上,但她也是个玲珑剔透的,晓得这种话在心里想想就罢了,嘴上却是不能这样说,“那也成,杨夫人,期待下次的合作,这是你今日应得的银子,我已经称好,你要是不放心,咱们可以当面再称一遍。”
以后即便没机会合作了,今日也得了五百两银子的好处,抵得上一个月的利润呢。生意人既不知足,也知足。
曲小白接了银子,笑道:“谢谢姐姐,不用称了,我信得过姐姐。”杨凌还在拉扯她,她只能尬笑:“那,我就先告辞了,有缘再会。”
范鸨母瞧着摇钱树就这样被一个傻子拽走了,心里那个不痛快呀,可是楼上的那位慕小爷摆明有意这位杨夫人,他惦记的人,她又怎敢动?
她瞧着慕南云的人尾随着曲小白出了门。
就在曲小白和杨凌出门之后,楼上角落的雅间里,慕南云的眸子里像是饥饿的野兽遇见了肥美的猎物一般,绽放出光芒。
绾然一边给他斟酒,一边絮叨:“公子,一千两银子啊,奴知道,您手上有的是银子,可也不至于对一个乡下小娼妇这样大方吧?”
慕南云端起酒杯,眸子里的光彩难掩,“你懂什么?她可能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哪个人?”绾然的桃花目睁得大大的,水汪汪的。
慕南云神色一敛,“不该你打听的,你不要多打听。”
绾然立即噤声了。
而慕南云的眸色,愈发幽深、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