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赵淌被揍得比猪头还要惨,鼻青脸肿,面目全非,打人不打脸此话,从不在吕云弓的拳头上。
赵淌时至而立之年,自小娇生惯养,从未被这么打过,吕云弓时至年十四,自小更锦衣玉食,从未这么痛快地揍过人。
赵父已经被吓住了,李横觉得打得差不多,让吕云弓停手,赵淌想爬去开门逃出去又被吕云弓挡住后,继而被李横请坐上座椅里,他也跟着儿子被请坐到旁座里。
倘非赵淌早在得门房通报时便告诉过赵父,来的吕云弓乃自京城来的权贵子弟,得罪不起,莫说厅堂的门只是被闩住,门外下人只是一时进不来,便是真进不来,他经商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他也是不好欺的。
然,民不与官斗,京城豪门的权贵家少爷,他区区一商户,赵父还真没那个胆量去抓虎须,而接下来李横的话,让他吓一大跳。
“什么?”赵父激动得眼都红了,直盯着李横问:“那、那人是谁?”
李横意外地看着赵父,再看向低着头不敢再叫嚷的赵淌:“令尊居然不知情?你都闯了足以招来灭顶之灾的大祸了,你全家上下都还不知道?”
转回来,李横很同情地看着赵父:“林大少爷,林之霍,京城林府大少爷,当朝阁老户部首官林尚书的大曾孙。令郎好本事啊,伙同已死的蔡杰算计林大少爷,是不惜以死陷害啊。蔡杰有何好处呢,他死了,生前外债,令郎都替他还了,还寄了一大笔银子回乡下,足以让蔡杰的老母妻儿在十数年内不至于饿死。令郎的好处呢,县试府试事先得到试题,以请教之名,都在考试前请先生做了八股文,再把文章背熟,或改一两个字,便成了令郎自已的学问,以此达到接连考过成为童生的目的。令郎也是大孝啊,听闻您一直盼着儿子能有大出息,能自科举入仕,自此一改赵家世代为商的门庭,为赵家光宗耀祖,也让您面上有光,跟着享尽荣华。”
“不!不可能!”赵父不相信,他伸手攥住赵淌的胳膊:“你说,这不可能!”
赵淌此时是一脸惊恐,颤声道:“他说,林大少爷虽是京城来的官家少爷,但他大伯做的官更大,比林大少爷家父祖当的官还要大,他说没事的,不会有人知道的,就算有人知道,他也可以帮我摆平……”
“那你觉得,是狄巡抚的官大,还是林尚书的官大?是掌一省军政民政的首官更有权力,还是时常与皇上于内阁商议大明国事的阁老更有权力?”李横走近赵淌,半弯下腰,他直盯着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赵淌:“就算他们各有各的权势,不必谁怕谁,但你是谁?你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只蝼蚁,手指捏一捏,整个赵家都不够人家玩下手指头的,你怎么有胆量?居然敢陷害林大少爷?”
“不!我没有……我不是……”赵淌想到他口中的他,“他不会不管我的!他答应了会帮我一路考中进士,他说就算出意料之外的事儿,他也会保我无事的!”
“狄泰说的,你就信?”李横直起身。
一直埋着脸的赵淌瞬间抬起头,肿得看不出五官的脸布满震惊:“你怎么晓得是他?”
“我晓得的事情还多着呢。”李横淡淡地扫过赵淌这张有碍瞻观的脸,默默地移开视线:“赌坊作局、考场作弊、陷害阁老大曾孙,狄泰让你办的,你还真都照办了。他无官无职,他来同你交易,拿的是狄巡抚的名头,你以为事情败露,他会认?他大伯狄巡抚会认?别傻了,也就你这猪头,旁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赵淌,你该不会以为京城林府的人都是死的吧?真出事了,他大伯能不能保下他都得两说,何况你?何况区区一个商户赵家?”
赵淌慌了,一把滑下座椅冲李横跪下:“救救我!救救我赵家!求你了,李公子!我是一时糊涂,我是考了这么多年一直没能考过,我都三十岁了啊,我急了,我被鬼遮眼了,我错了!我混帐!求求李公子看到我赵家上上下下皆不知情的份上,求李公子救救我!救救我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