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黄鹏先是愣住，然后向季田投出探询的目光。

季田顿了一顿，装作无意道：“西边来的那位，前些日子不是给将军您递来过消息吗？”

一周前，黄鹏设宴摆酒，为了活跃气氛，他还特意请了醉香楼的歌舞班子来自己的府上。其中一位领舞的妖媚女子很是胆大，竟然主动地走到黄鹏的桌前，将她怀中的一块粉色绢子抛到他面前。

黄鹏原本还对沾有女子香气的丝绢带有迷恋，然而在他近距离拿起那块绢子后，他那双因醉意而半眯着的眼突然清醒地瞪大了，因为那块丝绢上用朱红色的笔明白地写着来自李绥的信息。

虽然他之前曾和李藩有过合作，但那只是金钱上的事情，而且因为随之带来的后果，他早就将这段关系断绝了。但黄鹏没有想到，他们还是找到了自己的头上。

然而，他对西南李氏并没有什么好福

一个常年打猎的猎手，即使不具有高超的本领，也终会锻炼出警觉的意识。多年识饶经验告诉黄鹏，楚国公李藩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

比起凶猛的老虎，狡诈阴险的豺狼才是更危险的，而李藩恰恰属于这一类。

楚国公李藩早有不臣之心，集兵反叛只是迟早的事情，而此时季田却提醒他去联系李藩安排入京都的儿子，难道是想让他带着金狮军背叛皇上、背叛成朝？

思及此处，黄鹏烦杂的思绪中又多出了一缕怀疑的丝线，使他不禁转头看向季田。

眼前的男子着了一身青衫，他已年过三十有半，但看上去还只有二十出头，低垂的眉眼中隐隐透着一股凌冽之气，然而在这之下却还藏着深深的漠然。

这种漠然，黄鹏从第一次见到他就感受到了。同样是来参军的人，季田与同期的其他士兵来比，似乎对周围的一切乃至生死都并不畏惧。

而他二人之所以现在相熟，是因为在战场上自己曾救了季田一回。在那之后，季田便会主动与自己答话，而也是因为早年的情分和季田本身才智的缘故，自己才将他留在身边当个出谋划策的军师。

而随着时间的逝去，自己对季田也是越来越信赖，就连生活中的事情也会告诉他，就比如李绥派人给他传信的行为，自己也没有瞒着季田。

但是此时季田话里话外竟然劝他谋逆，倒让他心中陡然升起一丝不安。

似乎读懂了黄鹏眼中怀疑的目光，季田又开口解释道：“不知将军您是否听过虚与委蛇这个词？此时李四公子派人来传信，必然是受了楚国公的命令，这也意味着成朝很快就会迎来一场大战。若是将军可以窥得一丝先机，那在战场上自然可以旗开得胜。”

大约是怕黄鹏这个武夫听不懂成语，季田又接下去细细解释了一番，虽然没有明，但想必黄鹏应该可以理解了。

他大可以先假意答应楚国公的请求，然后在获得情报之后，一举出兵将其剿灭。这样一来，他便是立下了一件大功，即使不能打消皇上的戒心，也能赢得百姓的支持。有民心在，皇家便不敢动他。

“若到时候真是那边占了上风，将军也可以顺势投诚，总之无论如何，您都会是最后的赢家。”季田扬袖一拜，做足了恭敬的姿态。

黄鹏果然被打动了，眼底的阴霾尽消，绽出了平日里的狂放不羁。他哈哈一笑：“那便依季先生所言，本将军就去会会那个李绥。”

然而他根本不会想到，未来的走向根本不像如今设想的那么美好，而自己却被人牵着鼻子走上了一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