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夜还在延续着,陈沉下了马车缓缓走近天上街的一家小酒楼。
这是一间与天上街相当格格不入的酒楼,地处街尾的一条巷子中,马车进不去,只得步行,走那么几道弯弯绕绕便能看到酒楼全貌。
在陈沉看来说酒楼还实在对不起那个“楼”字,顶多就能挨得上是个酒馆,没有四方的木门也没有高高的门槛,走近酒馆,掀起破旧的遮布,一眼便能看到酒馆的全貌,几张桌子,几条长椅,印着霉斑的柜台,唯一有些特别的恐怕就是墙上挂的画了。
那些画风格各异,水墨的五彩的,画山水的画人的,近乎挂满了酒楼四周,偶尔有客人来,那留着胡子驼着背的酒楼老板不先问吃啥,反而头一个问客人要不要买幅画,令人啧啧称奇。
久而久之,便有了落魄老画师开酒馆营生的坊间传闻,现在来小酒馆的,大多是些没什么前途的小文人,花那么几两碎银买一幅画,小酌一杯,或三五个人品鉴或与老板攀谈一番。
不用花什么钱,还能作为文人享受那大隐隐于市的高人一等,在这日出斗金的天上街中,也算是一件能满足不少人奇妙心里的乐事了。
只是这画师的笔名很奇怪,叫什么“伏居先生”,问那老掌柜的为何取这么个没前途的笔名,老画师也只会红着脸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些什么,尤其是包间里有人的时候。
就像今晚,酒楼那唯一的包间中,又亮起了灯,没人知道是谁在里面,也没人能看见是谁走了进去,应该说从来没有人见过那群包间的客人进出酒楼,毕竟那包间平时是不对外人开放得,也曾经有人想走进去一探其中究竟,看看那神秘的客人到底是谁。
结果据说不止一次,店中的伙计杀光了所有人然后逃走了,然而店却还在,这种传闻愈发让闻者觉得胆寒,自然也有人不信的,说那根本就是掌柜的吸引客人的手段,也有人说看见包厢里面根本就是一堵墙,只是没人真正知道包厢后面到底有什么。
而此时,陈沉正盘着腿坐在那包厢里面,面前是令人馋涎欲滴的精美菜肴,色香味俱全,大多是宫廷御厨做的家常菜,每一道菜对味蕾的挑逗都不属于简单粗暴的咖喱,仿佛一只手轻轻按摩着舌根的每一块不同区域,又像一条鲤鱼在舌头与牙齿间来回悦动,明明看起来那么朴素,确实口感与口味的黄金结合。
无论是在曾经的现代,还是辅国公府,陈沉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他狼吞虎咽,配着入口丝滑的美酒,双脚感受着兽皮地毯的温和柔顺,屁股下坐着松软的异域鹅绒垫,房间外面的四个角都装着不小的炭火烤炉,陈沉已经脱去厚厚的棉衣换成丝线薄衫了。
在陈沉的旁边还坐着老皇帝身边的常侍郭让,他穿着宫中锦服,头戴高帽,明明已经流汗却面容不改,一丝不苟。
“郭总管,你也吃点?”陈沉看着郭让身前摆放整齐的碗筷,有些不好一丝道。
“陈小公子吃好就行,这桌菜是殿下专门吩咐为陈小公子准备的,老奴不敢僭越”郭常侍对于他人都是趾高气扬,唯独对皇帝喜欢的人都会尽显谦恭与尊重。
“诶,这……为了我的事你也一晚上没怎么吃东西,我怎么好意思一人独享……来来来,一起吃才有胃口,据说一会还有更好的菜上来,还有这酒,郭总管便当陪陪我这无聊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