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去又是半个时辰,昭凤宫内所食的食物列在一张纸上,栖凤宫内所食的食物列在一张纸上,细到喝了几次水,喂了几次奶都一一记下。可许太医拿在手中,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出判断。
一个念头在景葙心中萌芽,盘算了许久还是说了出来:“圣上,从去年到现在,一会儿是天象不吉,一会儿是臣妾进香不顺,现在您最疼爱的二公主又无端端的生了病。要不,咱们还是传大卜进宫问问?”
景葙知道姬宏铎疼爱二公主,虽然有些冒险,却仍然试图将刘婼母女牵扯进来。看都不曾看景葙一眼,魏帝便已经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有道是问吉不问凶,一桩桩一件件都不顺心,再找大卜入宫也只会平添不悦,皇后又何必呢?”
景葙讪讪一笑,嘴里说着:“左右都是为了二公主好,省得日后真有什么不吉利的,也好有个防备不是。”她依旧是不死心,好像今夜一定要从大卜口中听出是谁惹出的祸一般。
“成海!成海!”
魏帝急躁的大叫这成海的名字,恰好他刚刚跑到昭凤宫,还没来得及擦去脸上的汗,便进了主殿跪下。
“传大卜过来!”
成海领命又跑了出去,今儿这腿算是废了。可只要魏帝不发落自己,苦些累些也无妨。一抹笑意在景葙的脸上浮现,却又转瞬即逝。
命理盘在大卜的手中转动,他拧着眉等待着结果。姬宏铎打了一个哈欠,困倦袭心,支肘撑着脑袋。
“咔吧”一声响,命理盘停了下来,指针所指唯有大卜能看明白。
“如何啊?”姬宏铎懒懒地问道。
大卜看看魏帝又看看皇后,脸色凝重,说道:“不妙,对二公主很不利啊。”
如此刺耳的话也只有大卜可以说出,若是换做旁人,只怕脑袋早就搬了家。姬宏铎坐直了身子,先前的困意全都消失了。看得出他还是在意锦钰这个孩子的,景葙不知从哪里冒出的醋意,似乎是自己不争气,从未见过姬宏铎如此着急两位皇子。
“细细说来!”
“是,命盘所指乃是天上有新的星宿诞生,刚好占了二公主的命格,只怕会冲撞不断啊。”
似乎只要这颗星宿一直存在,锦钰就永无宁日一般。按道理,姬宏铎还应该关心这颗星宿所指为谁,手心微微冒汗,他知道自己无法承受那个结果。这一切已经很明确,新诞生的星宿除了指向妁伊,还能指向何人?
“下去吧,朕知道了。”
大卜有些错愕,景葙也大失所望。可就在这时,太医许问青拿着两张列满食物的纸走了出来,跪地行礼,将查实情况再做汇报:“圣上,今日公主足足吃下二十余种东西,里面互克者颇多,尤其是在栖凤宫内,就吃下十三种食物。”
景葙中的丝绢绞了又绞,无心之失倒成了有意害人。果然,魏帝立马回头,看着她的双眸,沉默了半晌,冷冷说了句:“你也是当娘的人,如何心疼儿女不需要朕来教你!”
“皇上”
魏帝抬手制止了景葙的辩解,敦夫人就像受了天大委屈一般,伏地大哭:“姐姐,平日里您是最疼爱锦钰的,她隔三差五就要被您接去栖凤宫,妹妹都是放放心心的。可不知道是不是妹妹最近有什么得罪之处,您要用这样的法子来折磨妹妹呢?”
昭凤宫内只剩下这个女人的哭声,许太医也赶忙宽心:“夫人莫急,所幸食入的量都不大,公主排泄出去,老臣再仔细调理也就好了。”
此时此刻,景葙就算长了一百张嘴也无可辩驳,冷眼瞥向敦夫人,只为自己感到悲凉,终究身边一个可信的人都没有。平日里大气不敢出的敦夫人,此刻竟如此牙尖嘴利,句句扎心。罢了,输了就得认!
“皇后照顾两位皇子已经颇费心神,日后其他宫中的孩子,也少去劳烦皇后。”
这话像极了在为景葙考虑,实则是对她起了疑心,要将她的孩子,与其他孩子区别开来。得了这话,敦夫人自然高兴,擦去了脸上的泪痕,答复魏帝的话:“是,臣妾已经再不敢带锦钰去劳烦皇后娘娘。”
“成海,皇后今晚也累了,送她回去吧,朕在昭凤宫陪陪锦钰。”
冰凉的寒风中,景葙单薄的身子抗住了一切,上了步撵只是斜靠着,看这如水的月色如何荡涤着宫中的污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