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的针尖,在油灯跳跃的火焰上烧灼,直到它变的通红。散发出更加锐利的气焰,当它与脚上鼓起的水泡相遇的一刻,刘婼选准角度手腕用力,刺进了水泡中,向上一挑。一股淡黄色的液体,从被刺破的小孔中溢了出来。
“嘶嘶嘶!”
刘婼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可是看看自己的双脚,这样的水泡还有还多。有的已经破了,有的油灯一照,闪着晶莹剔透的光。
一想到明天还要用这双脚行走,便觉得是一个无比艰巨的任务。半个时辰过去了,刘婼终于将所有水泡挑破,抹上药粉,用白色纱布将创口较大的几个地方包扎起来。
“绾心姑娘,早些休息,后日景夫人与小姐就要入宫看纹样,您还有得忙呢!”
“是啊是啊,不过对于绾心来说,应该不是难事的。”
听声音至少有六七个绣娘簇拥着绾心,你一句我一句的夸赞着她非凡的绣艺。刘婼还捕捉到了一个消息,那便是王司衣似乎把为景府赶制嫁衣的活交给绾心主持。
同住一屋之内,绾心的手艺如何,刘婼心知肚明。从她一进屋发现自己的绣样不见了,便猜出了七八成,如今再听得这几句话,那更是可以肯定了。绾心偷走了她的绣样,然后谎称是自己绣的。只是,刘婼没有想到,王司衣竟然这么好糊弄。
“阿婼,你的脚怎么了?我帮你上药吧!”
绾心一进门便讨好的朝刘婼跑来,见她双脚有伤又提议要帮她上药。刘婼将双脚一朝一边,淡淡地说道:“不用了,我已经上好药了。”
“你还在怪我吗?我不是有意把妁伊弄丢的。”
她的样子还挺委屈,似乎刘婼不应该责怪她一般。也是啊,这一天听了不少好话,热脸贴了冷屁股,自然心里不好受。
“你以为我丢了什么?一件衣服?一双鞋?”
刘婼抬眼直看向绾心,她的嗓子已经有所恢复,却依然不能多说话。每一个字,都撕裂般的疼痛,血腥味还未散去。若想抱住嗓子,此时还是沉默为妙。至于绣样的事,刘婼只口未提,总之后天她倒要看看绾心怎么交差?
景夫人何许人也?皇后娘娘的生母啊,是那么好对付的吗?就连那位庶出的小姐景姿,只怕也是眼光极高的。一滩浑水,不碰也罢。
厚厚的棉被盖在了身上,二人之间仿佛建起了一道城墙。绾心站在她床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下手中的药,回自己床上躺着。
“跟本官说说,你绣这个绣样的用意吧!”
绾心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蒙混过关的,电光火石间她只记得刘婼告诉过自己:“这叫锦鸡,有诗云:高原濯濯弄春晖,金碧冠缨彩绘衣。石溜泻烟晴自照,岩枝横月夜相依。有时勃窣盘跚舞,忽地钩輈格磔飞。寄语人间用矰缴,瑶台鸾凤好同归。”
锦鸡虽是凡鸟,却与鸾凤齐名,因其色彩艳丽,寓意吉祥,作为主体绣在嫁衣之上必然引人注目。
而刘婼那晚只是试着绣了一只锦鸡,想看看配色是否夺目。又考虑花色搭配,在锦鸡周围绣了仙桃、梅兰等纹样。每一纹样运用多种针法,从而选择最合适的一种。却不想,最后绾心竟然窃走了刘婼的绣样。
只不过,她能说出所绣何物,却说不出所用针法。就连王司衣,也未必全看懂了。两人都是一知半解,互相愚弄,自然一下子将绾心推举了出来。
连同绾心在内的六位绣娘被要求两日内绘出嫁衣全貌,附上各类针法绣样的讲解,届时由景夫人与景姿小姐亲自挑选定夺。
才开始绾心并不觉得这是一个难题,次日清晨梳洗完毕,便铺开宣纸备好笔墨开始绘制。可是狼毫在手,如有千斤,她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整件嫁衣该是什么模样?哪里绘制什么纹样?她完全没有头绪。
原来一切都失控了,她以为自己只是窃取了刘婼的绣样,只要得到王司衣的青睐即可。然而,她确实也只是窃取了那副绣样,所有的设计全部在刘婼的脑海中,是她拿不走也想不到的。现在怎么办?狼毫放回笔架,绾心皱眉叹气。
不行就去给刘婼道歉,求她救救自己?
可是这么一来,整个绣房的人都会自己自己是个窃贼,是个无耻的人。以后哪还有什么出头之日?但,不这么做,自己又能否设计出令景夫人满意的嫁衣呢?
天还没亮,刘婼就出去了。从昨夜就一直在赌气,去哪里她也没有告诉绾心。她的孩子不见了,绾心却并没有因此睡个好觉,而是被内心深处的自责折磨得辗转反侧。
求求刘婼吧,她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下定了决心,绾心出门在尚宫局内四处寻找刘婼的身影,可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因为,此时的刘婼已经在紫宸宫内,守在妁伊旁边看她安静的睡着。
“别说,还真是你能哄得好她,昨夜哭了许久,嗓子都哑了。就是不睡觉,似乎是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