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哦!”
看她那个阳光开朗的样子,真的不像是拐卖逃出来的,我反正是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也懒得跟她攀谈。我更怕她突然跟我讨钱买车票。
遇见了一个小伙子,说是去某个地方的律师所当见习律师。
我让他帮忙看着行李,我去厕所。
我们在候车室,背靠背坐在那两排座椅上。也没怎么说话,几个小时,他也坐车走了。
车站真是个好地方,相聚和别离,都在这里。
3,买的是坐票,坐了一天一夜又半天的火车,刚到火车上,我旁边五个座位都是男生,他们好像是一起的,老说黄色段子。我觉得别扭,就拉着行李箱,不再坐那里,明明买了带座位的票,却一直站到了广州。我从车厢头那里,我扶着一根铁柱子,困得瞌睡,每次睡着,腿一弯就醒了。困极了真的是站着也能睡着。
到了广州火车站。下了火车,好多娘们拉着我问住不住店,听他们说有很多黑店,我不知道黑店是怎么个黑法,反正是不敢住,这才觉得一个小姑娘只身闯荡社会,有多不便。
我就自己茫然无措的走到车站边上,转向转的我东南西北都不知,又都是我不认识的街道。
我就在公共电话亭给林春城打电话。他问我是在西站还是东站,我说不知道,搞不明白一个城市为什么要有两个火车站。
他问我身边有没有棕树,天知道棕树到底长啥样子。
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天气很冷,我穿着毛衣外套。广州下车之后,满大街的吊带裙和短袖,给我热的淌出来的都不是汗,是油。更显得我傻不拉几。
他打个出租车跑了两个车站,,才找到我,他个子不高,我一看见他瘦小的样子,担心就减轻了几分,心想万一有什么事情,我也能打得过。
他拉起我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带着我去了他干活的玻璃厂。到了门卫,让我拿出身份证,交了三十块钱押金,给我办理了一个女生宿舍的住宿登记,他送我到宿舍,厂子工人不多,我一个人住一间屋。里面有现成的被褥,他去他的房间里给我拎了水桶还有洗发水,毛巾。
他说他这两天就用他室友的,他的先借给我用,看我穿这么厚,我又没有带单衣,他带我去大棚市场买夏装。
他在巷口等我,我自己进去买。老板一件T恤要二百,我张口还价二十。
老板说:“厉害啊小姑娘,真懂行,卖给你了。”
买了两件短袖,我们去吃完饭,回去之后,我拎着他给我的水桶洗发水毛巾,去拎水,到女厕所的隔间去洗澡,换好单衣,身上油腻的感觉才好一点。
我们一起上天台看星星。
我们很少说话,他不问我从哪来,到哪去,也不问为什么是给他打电话,我不问他年龄,家庭住址。我们很陌生,也很默契。
他跟我说,他没有女朋友,他不想欺骗人家。他说这话让我感觉很安心。让我一直惴惴不安怀着自杀的心,稍微安心一点。
我在广州待了两天三夜,我们去逛天河公园,去商场看那些小年轻的溜冰,我们去影吧看周星驰的喜剧电影。他一直说要带我去地铁站看地铁,因为一些原因没能成行。
我们一起吃饭,我吃两碗米饭,他吃三碗,广州的街头小炒,味道好的不像话,吃饭的时候我掏钱,逛公园的门票他掏钱,去影吧看电影也是他掏钱,我们都客气的掌握着分寸和距离。
我们没有牵手,走路也是一前一后,我们像是朋友,又不像是朋友。很多年后想起这段往事,都觉的美的很梦幻。常常会生出一些不真实的感觉,但是那本朱德庸的漫画书,真实存在的书,会让我知道,这件事情真实的发生过。我们或许又各怀心事,也或许对于彼此都是一个奇迹般的存在,恰好的时间,恰好的人,恰好的出现。
那两天我使劲的挥霍自己的时间和体力,每天一大早我脸不洗牙不刷,从床上起来就去他的宿舍敲他的门,他总是慢条斯理的洗脸,上发蜡,把头发一根一根的竖起来,擦皮鞋,我觉得他比一个女人还精致。
晚上玩到天黑才回去,我躺床上又满腹心事,半夜才睡得着。
我告诉他我要去火车站买车票去昆明,他说他去帮我买,让我在宿舍待着,我把钱给他,给了他三百块钱,他给我买了一张卧铺车票。是第二天的。
晚上在宿舍里,他翻看我的影集,拿走了我一张相片,他也回赠了他的一张相片。还给我一本书,朱德庸的漫画书,涩女郎。
正如他会送我书一样,我们彼此不用了解就能知道对方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第二天一早我去他的宿舍敲他的门,他说时间还早,不用着急,我又焦急的等他擦皮鞋,打发蜡,擦脸擦护肤品。等到我们慢吞吞的吃完早饭,坐公交车的时候,我突然松弛下来的神经,很快瞌睡了,到了火车站,他叫我。我们下了车,看时间,已经快赶不上检票了。他拉着行李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不一会就跟丢了,车站的人密密麻麻,挤来挤去,他回来找我,着急的说:“这么笨,快点走。”
又如此两次,才着急忙慌的赶上检票,赶上火车,他在月台,我生平唯一的一次这么赶火车,我都是买当天的票,当天在候车室里等。上车的时候,他跟我说:“盈盈,这可能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就算十几年以后,再有缘见到的话,你也一定是几个孩子的妈了。说不定下次再见,就是你和你老公,孩子一家几口人了。”
我冲他笑笑,很开心,这一切多么的美好。我在车里,他在车外,说话听不见,车窗是打不开的,他跟我打着手势,让我到了地方给他打电话报个平安。
我点点头,跟他挥挥手,上车也就一分多钟,火车就缓缓启动了,这趟火车还真赶。我总觉得的,男女之间的感情,只要以掺杂上性,就变了质,做个干净清爽的朋友,多好。
我上车以后,连日来的挥霍体力,很快我就沉浸在梦乡。睡着的时候,我又梦见我和他赶火车的一幕,我梦见我着急的跑,结果我腿一蹬,就醒了。原来电视剧里梦到发生过的事情的场景。不是骗人的,人是真的会梦见发生过的事情。
我起来了之后,发现来了例假,火车上的被褥都是白色的套子,弄的上面一团血,这一次也是奇怪,一来就这么汹涌,我赶紧找个外套系在腰上,从箱子里拿卫生巾去厕所整理一下。幸亏自己两手准备,带了卫生巾,虽然给我带来了挺麻烦的事情,但是好歹算是解决了我人生里一个更大的麻烦。
我把被子盖盖好,把那团污渍盖个严实,也不敢乱动,不敢让人看见。每次列车员从那里经过,我都心虚的很,生怕她发现了骂我。
火车经过石林,我看见那些美丽的石林。
到了昆明,我下火车给林春城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我到了。
我从广州三天,他没有问过我,我到昆明他也没有多问,他不好奇,我也不说。我也不问他的事情。
我给我爸打了一个电话,既然可能决定要回去了,就得把这个谎给撒圆了,事实是我根本不想见他,只是为了圆一个谎言。
我出了火车站,也不问路,问路也是方言不通,车站边上小贩很多,叽哩哇啦说着我听不懂的方言,但是我就是能够感觉的汽车站的方位,我就拉着箱子,往前一直走,到了路口右转,又一直走,过了红绿灯再转。就到了汽车站。我自己也觉得很神奇。居然就好像来过的地方一样。
我买了去广南的车票。到了广南,从那里的小旅店住了两天。
白天我爸陪我逛了逛街,给我买了一套衣服,俩人从小饭店吃了顿饭。
把衣服洗洗换换。收拾妥当。
我爸并不欢迎我的到来,我们父女两个也没话说。
他说:“你瞎跑什么,见也见到了,回家嘛!”
我又坐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