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已然不悦,沉声道:“然后呢?”
卿如晤憋回眼里的泪,继续道:“两个小丫头是留下了,可是惯会偷奸耍滑,平日吩咐的事都推给别的丫头做,若是别的丫头抱怨,她们便抬出九姨娘。孙女想着九姨娘也是好意,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这两个丫头如此不识好歹,今日竟动手打了海棠和百合。”
“事已至此,孙女觉得总得处罚一下,好叫她们知道规矩章法才行,便让竹露赏了两丫头各十板子。谁知两丫头恼羞成怒,更不将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还说我母亲不检点,有失妇德……嚷嚷得半个院子都听到了。”
老夫人怎能容许丫头坏相府的清誉?
“放肆!”不等卿如晤说完,老夫人一拍茶几,怒叱一声,“好个胆大的奴才!等会儿你去找刘管事,要了她二人的卖身契,是死是活,你自己处理。”
“祖母……当日之事知晓的人并不多,祖母已经下了严令不可提及孙女母亲,不知谁人多嘴将此事漏给了芍药和笼烟知晓。”卿如晤伤心地道,“孙女的脸捡也捡不回了,但爹爹是大秦的右相,平日一举一动受天下瞩目,若是被人知道家里随便几个三等丫头传出这些话,爹爹该如何自处,孙女不孝,竟连下人都管不住,害爹爹蒙羞!”
“你何罪之有?”老夫人拍了拍卿如晤的手,“谁又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你且回去,好好处理此事。”
卿如晤向老夫人行了一个礼,很是不安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刚走了几步,便停住脚步。
她又扑到老夫人面前,担忧地道:“祖母,孙女来告状的事,请不要让顾妈妈知晓,我见她和王妈妈私交甚好,经常凑在一起说悄悄话,若是她把这事和王妈妈说,王妈妈又和九姨娘说,到时候我和九姨娘嫌隙只怕更深了。”
老夫人目光猛地变冷,她拍了拍卿如晤的手,语气已是挟着怒意:“下去吧!祖母自由主张。”
卿如晤恭敬地退下。
这时,顾妈妈端着一杯参茶走了进来。
自从上次被卿如晤敲打,告状不成反吃了老夫人的挂落以后,九夫人身侧的王妈妈来找了顾妈妈一趟。
从那以后,顾妈妈便不再与卿如晤起冲突,很多时候都避着她,每日卿如晤过来陪老夫人时,顾妈妈便会到外厅侯着,等卿如晤走了再进来伺候。
老夫人对她这个做法很是满意。
奴才就应该敬着、让着主子。
老夫人望着卿如晤的身影越来越远,哼了一声,道:“豆大点年纪,心眼还不少,竟敢耍到我头上来了!”
顾妈妈一改往日的刻薄,接过老夫人抿了一口的参茶茶盏,这才道:“大小姐还小,老夫人不必和她计较,左右都是您的唯一的嫡孙女,只要大小姐不出格就行,也不枉费您疼爱她一场。”
老夫人意外地看了顾妈妈一眼,若有所思地道:“白氏走后,我乍然接手庶务,可能是年纪的关系,愈发力不从心,卿府也应该有个当家做主的人才是,你觉得王氏如何?”
“老夫人的意思是……”顾妈妈眼珠一转,有些惊讶地问道,“要为相爷续娶九姨娘为正室?”
“秀儿,你跟我少说也有十五年了吧?果然是最贴心懂我的。”老夫人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便转了话锋,“我这年纪愈发大了,身边有个丫头才热闹,我只盼着如晤值得抬举。”
顾妈妈一怔,把头轻松低下,掩住眼里的思绪。
必须要禀报九夫人才是。
兴许是她太过心虚,没有将头抬起来,否则顾妈妈一定能看到老夫人正面色阴沉地盯着她,目光中尽是审视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