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静坐如卧青石,秦楼安愣怔看着坐于自己眼前的月玦。玉手抬起将斗笠轻纱拂向耳侧,四目交接,月玦向来无涟无漪的墨瞳似有暗流汹涌。不轻不重的言语落到秦楼安耳中,她不知月玦会如何脱身,但她却是信了。
“虽我父皇囚你于掩瑜阁,逼你俯首西风的手段甚不光彩。我也知晓你脱身掩瑜也只是略施计易如反掌之事。但你若是有害于我父皇,有弊于我西风,本宫…”
秦楼安及此处略有迟疑,只因月玦脸面肃色渐消,凄意渐染。见他如此神态,秦楼安只觉是她做了什么事,了什么话,愧对月玦一般。
“公主会如何,可是又要送玦一程?”
月玦唇角带笑,滋味却是苦不堪言。秦楼安闻言,心脉兀然一堵,之前尉迟宏之事时,她确实有弃他之意,原是他还不曾释怀…
“若非迫不得已,本宫不会弃你。然就如你昨晚所言,人生在世,难免身不由己,言不从心。你如此,我亦如此。你也只需谨记一点,纵是我当真送你于不归,也非我之本心。你若怪,便怪你我立场不相同罢。”
秦楼安颔首别目,将斗笠轻纱掩下,隔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
“公主切莫的如此沉重,事情亦无公主所想那般严峻。玦过玦惜命的很,知道做什么事会丢了性命,懂得公主纵容的底线,更晓得玦在公主心中的地位。所以危及皇上危害西风这等送命的蠢事,玦不会做。”
长眉舒展,寒眸浸暖,月玦长身站起行向雕花黛门,颈间喉结微动,压下一抹咸腥。
吱嗝一声门响,寒意借猎风之势肆意汹涌,秦楼安侧眸看去,月玦单薄青衣响于风中,似是不胜其寒。
一直侍在二层廊台间的德子闻黛门突开,凑上前来,见月玦不曾有恙,心下稍安。然抬眸之际却见月玦面色苍白如雪,唇角似抿一抹嫣红,“玦太子…”
“将屋中残汤收拾了,而后去太医院,帮我捉些治风寒的药回来,可知晓太医院所在何处?”
德子本欲询问月玦身子可否有碍,却被月玦扬言打断,见月玦予他一记莫要声张的眼色,德子只得将话憋在肚中,启口应下:“是。”
只因此时秦楼安坠纱斗笠重又戴回头上遮了容颜,德子入内见她在此亦未认出她来。但收拾桌案之时,却因好奇暗暗多看了几眼这位雪衣姑娘到底何人,竟能这般闲适的坐在月玦寝卧之郑
未几,德子将盛汤海碗与缠枝莲瓷碗一并放入剔红托盘,向月玦行一礼后便退出房门。
“如果本宫没有记错,适才的太监叫做德子,时常跟在佑德公公身边。不成想如今竟对你毕恭毕敬忠心耿耿,也不知玦太子是如何收买的人心?”
月玦将雕花黛门阖闭上,转身之际嘴角微弯强行曳了抹笑。
“公主心思玲珑还能猜不到皇上此举的用意吗?无非是在玦身边安插一双眼睛罢了,既是要监视玦,窥探玦的秘密,首先便要博得玦的信任,又如何能不对我毕恭毕敬呢?至于忠心耿耿,那只能是对佑德公公,也便是皇上,想来公主是误会了。”
虽已知晓月玦何话都敢,但如今听闻他直言父皇派德子前来是监视他,心中依旧微微一愕。然适才她闯入二层时德子的紧张作态,怎不像是装的呢?
“有些话心里知晓便可,何须出来?如今玦太子居于深宫可不比居于本宫府上,要时时谨记祸从口出的道理。你若再如此言无忌讳,心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