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音坊的生意向来是在夜间火热。
如今众人听闻涟儿姑娘挂了牌,不到一个时辰,便相继携了金银囊袋而来。
大堂被挤得连脚跟都踩不下。
一些混子耐不住心性,在里头插科打诨,直冲楼间吆喝。
老鸨收了钱财,不好触人眉头,只得差人前去维持秩序。可左右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得罪谁都说不过去!
她打发旭儿上楼去请涟儿,却迟迟不见人下楼。
场面僵持着令她一度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她准备上楼去将涟儿那混账揪下来时,廊间忽然迎来一声响。
那曲折悠长的乐声正是来自绾儿手中的玉掖琵琶。
一年前,她以这只琵琶夺了醉音坊的魁首,因此得名,又因冷艳孤傲的品性容貌,颇受城中贵胄公子青睐。没人知道她籍贯何处,年方几何,只知她凤姓,单名一个绾。
醉音坊中人人皆以名相呼,在她们看来,姓氏代表了身份出处,作为青楼女子,有无姓氏都无关紧要。
玉掖琵琶是以上等材质制成的,所奏音律自然非同凡响。
不过一瞬,整个坊中便都安静了。
众人望着廊间倚立的女子,痴迷地挪不开眼,磕磕碰碰许久才纷纷落座。
一个艺伎尚且如此翘楚模样,更何况是醉音坊的头牌!
凤绾身量纤纤,挽抱琵琶,一踮脚一袅娜,如画中人般徐徐走来,直揪人心弦。
她身后随了十二名年龄尚且不足十四的女子,伴着琵琶的一张一合,抑扬顿挫而翩跹作舞。
此时众人不再心系涟儿,倒为她欢呼了起来。
老鸨见客人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不禁暗自幸喜:当初幸亏将她搜罗了来,如今这一颦一笑当真美得跟瓷人一样。今后或许能借她的初夜好好捞上一笔!
想得正入神,却见凤绾已在一旁观量她多时。
“妈妈这又是在打什么恶主意啊。”
像是被望穿了心思一般,她不禁一颤,“我——我能打什么主意啊。涟儿那妮子呐,怎么还不下来?”
“妈妈乘人之危,暗地摆了她一道。如今她不来,这账自然得跟妈妈自己算!”
“跟谁睡不是睡?难道还得她来挑?”
“那妈妈就自个儿上去请咯!”
凤绾铃铃一笑,眼眸间意味狭长!
老鸨心中一凛,寒意骤起。她知道涟儿的性子,若是此刻上楼去强迫她,定会将她激怒。到时这么大排场收拾不了,醉音坊就永远得担“欺诈”之名了。到那时,纵有十个涟儿也挽不回今日丢失的信誉!
她使劲挤出一丝笑来,咬牙道:“那丫头与你交好,你可有什么法子帮帮妈妈?”
凤绾又是一笑,“法子自然是有,不过得看妈妈愿不愿意了!”
老鸨眼珠一瞪,怒气横生。竟然又被她摆了一道!
先前她不知使了多少绊子想将凤绾的初夜作高价卖给金鎏王室,最终都惨败其手。明明是个卖艺的,自己却将她供奉得像尊菩萨,真不知生前是造了多大的孽,竟招来这样的孽障!所幸她做人尚知分寸,闲时能谈几曲琵琶奉承些高雅之客。
如今倒真横起胆来,敢跟自己谈条件了!
不错!不错!
她僵笑作一团,眼中尽是恨意,“什么法子?”
“你若答应事成之后报酬四六开分,我便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奉上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