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李忱继位,自然又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但封敖依旧岿然不动,李忱曾笑言:封敖此人看着烦心,但又却不能没有。
而耿直至此的封敖却能放任李浈在河东肆意妄为视而不见,甚至严令属下御史们不得弹劾,这其中的因果恐怕没人能晓得。
“不知陛下要如何处置朱邪赤心?”封敖直截了当地问道。
“封大夫以为呢?”李忱又将问题甩了回去。
封敖冷哼一声,道:“朱邪赤心素来对朝廷拆分沙陀部不满,又有传言其与吐蕃的关系不清不楚,此番去夏州攻论恐热怕也是遭了佑王与神策军的威慑才肯就范,除非他能将论恐热的人头送到京城来,否则还须提防此人,以威慑为主才是!”
李忱大笑,“他若真将论恐热的人头送来,朕便先要了他的人头!”
......
关内道,芦子关。
芦子关始建于穆宗长庆四年,朔方节度使李彝,于芦关建造城防以御塞外。以后历朝对芦子关皆设重防,对抵御吐蕃东出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然而极为凑巧的是,论恐热自洛门川一路率军杀到河东道,却正是途径芦子关,不仅东出顺利,在河东道抢掠一番后的论恐热依旧又从芦子关退到了夏州,仍是出乎意料的顺利,生生让一座拒北雄关声名尽失。
据说李忱听闻此事后于朝会之上震怒道:“芦子关守将便是死上三百回,也依旧难以涤清其罪!”
至于芦子关的年轻守将周冲,本出自陇右世家,据说其醉心兵法韬略,尤喜大唐名将李靖所着卫公兵法,及冠之年门荫入仕,得了个昭武校尉的正六品散官,入职第二年便被派驻芦子关,所领步卒三千,骑卒五百,本想着一展拳脚为自己博个大好前程,却不料遇到杀气腾腾的论恐热。
若唐军死守芦子关,论恐热绝无可能破关而出,但偏又遇到了年轻气盛又极度自负的周冲,周冲随即率兵主动出关进攻,只一战便被论恐热杀得大败,所幸周冲也算极有风骨,率部誓死拒敌,只是最终仍被论恐热杀得干干净净。
也正因有此一役,论恐热部士气大盛,一路挥刀猛进打到了河东道。而芦子关的失守让河东节度使王宰措手不及,好在王宰临危不乱紧急调兵拒敌,否则论恐热怕是能一路打进太原府。
此时的李浈站在芦子关城头,俯视城外仍能嗅到那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味,满地的残兵败甲似乎正在默默地诉说着那一场本不该发生的战斗。
“唉!可惜了这三千兄弟!”高骈重重地将拳头砸在城垛,语气悲怆莫名。
言罢,高骈看了一眼李浈,极为不满地说道:“沙陀军本为骑兵,为何令其去攻夏州城池?你既让朱邪赤心去攻论恐热,为何却又不给其攻城用物?以骑兵去攻坚城?这便是你的谋算?!”
不待李浈说话,一旁郑畋缓缓说道:“千里莫不是忘了?此前早已说过活着的论恐热,比死了的论恐热更有用!”
高骈指着城下的一片狼藉,怒声吼道:“我不管你们那些算计,我只知道这三千兄弟不能白死!那些沙陀人本就靠不住,若你们怕了,给我五日时间,定能夺回夏州取了论恐热的人头!”
“然后呢?”李浈突然发问,“让尚婢婢一统吐蕃?让我们在河西寸步难进?让那些河西十一州的大唐子民继续受人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