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和张山海二人在办公室中央的大茶桌前,喝着茶,闲来无事的谈起自己当年入行时的遭遇。
张山海说:“当年没有师傅教,也不像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什么都可以搜到,全是自己看书,请教别人,加上瞎琢磨,硬生生走出来的野路子,那些年在法庭上受过的训斥,至今我都历历在目。
C区法院去年退休的老杜你认识吧,当年在庭上,他劈头盖脸的训我,而且还是当着当事人的面,我差点就哭了,但我不怪他,那时候没人教,自己也确实没下功夫。
说实话,他当年一句话我记了十多年:‘你要对得起律师这个职业,更要对得起当事人付的律师费’。”
陆云叹了口气:“做律师的谁没挨过法官的训啊,时间长了,脸熟了也就不好意思了,你看现在一些律师,法庭上满口胡说,老法官也不好意思训斥,新法官人家不愿意得罪人,不一样过得挺好。
不过律师得自己争气,要靠自己的法律素养赢得法官的尊敬,现在越来越专业了,没有过硬的素质是不行的。
请客送礼那套早就不适应了,大是大非面前,谁犯傻把自己搭上?”
陆云喝了口茶,继续说:“咱这行业,说大了可救人也可杀人,说小了其实就挣口饭吃罢了,求着你了十几年不联系的照样很亲,不求着你,面对面谁知道你是谁?
办完案子,成朋友的少,大多是老死不相往来,好像我们欠他多少似的。
我们律师,好像就不应该收费!
收了就是坑人!
好像不收费,在一些当事人心里这也是应该的!”
陆云和张山海相视一笑,苦笑。
封建时代,这个行业的人被称为讼师,这还是尊称。
《大染坊》里不是称訾文海是刮地皮的嘛?
张山海抱怨:“都说律师黑,还有说律师吃了原告吃被告,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还两头吃,两头吃的是大檐帽,不是我们。”
陆云接话:“我们其实也不黑啊,按照《律师收费办法》来收费,就是顶格收,那也是物价局和司法局定的。
再着,二十几万的标的,收个一两万算多吗?”
张律师自己倒了一杯茶,看了陆云一眼,说:“行啊,陆律师,你收的还挺狠,还一两万!
有几个案子我三四十万的标的额,最后的结果是诉讼费我给垫上、律师费欠着,当初说好了是风险代理,风险代理最高收30%,我收他15%,够意思吧。
到现在,官司也赢了,钱也执行的差不多了,可我我一分钱没见着,整体的明天后天,催急了还不愿意,这还是亲戚的亲戚!
整个一个白眼狼,现在嫌费用高了,当初哭着喊着被人骗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现在吃饭的钱没有,让我给垫上,就差点给我跪下,放话等赢了官司五五分。
狗屁,一个子没见,要不是亲戚的面子,我早起诉他了。”
张山海长叹一口气:“哎,咱还是心软,得学学王胖子,当年风险代理合同直接约定45%,够劲!
不愿意给,好说,找几个小混混,还反了他了!”
陆云嘿嘿一笑:“你老兄不是学王胖子的料,再说现在谁敢啊!
我现在是真怕了,当年C区法院宋庭长对我说的一句话我现在是越琢磨越心惊!
‘小陆,你记着你最大的敌人不是对方,更不是法官,是你自己的当事人。’
你这没收到钱还是小事,顶多白跑了。”
做律师的谁没有个被欠费的时候,可是起诉客户的还真不多见。
玩鹰的让鹰啄了眼。
不让法院笑话嘛。
陆云继续说道:“就怕别的事,你给出个招,当事人给录音,案子一不顺心就投诉你,甚至去报案!我现在是越来越注意和当事人之间的谈话了。”
张山海深有同感:“所以说,我现在不给当事人出主意,爱怎么怎么,输赢是他们的事,关我们什么事。
我们根据证据打官司就是,证据不足自己找,找不到自己承担不利后果就是。
当初办事的时候没有想到找律师防范防范风险,凭什么出了事律师要包赢?
我们也得养家糊口啊!
不能把自己陷进去,自己的老婆孩子不是老婆孩子?
出了事能指着当事人?不把你卖了就不错了!
昨天看见老杨领着两个孩子来实习,我就想起我当年来,我是化工厂出身这你知道。
365天,天天的尿素碳铵味,没白天黑夜的加班加点,回到家全身上下的化工料味。
甭管回来的多晚,第二天早上七点一定要到工厂,要不扣钱,那时候的冬天冷啊,十几里的路,天不凉就得骑着大梁自行车蹬......”
“左边画一个彩虹,右边又一个顾福成......”
张律师电话铃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