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省城宋秋风第一时间到公司找杨主任,进办公室杨主任就问你请假了没?纪律有些涣散。宋秋风将一个茶叶桶放在杨主任办公室桌上说事情紧急没来急说,这是夏天露水中采的茶叶味道极其清香。杨主任说心意是心意,纪律还是要遵守的。宋秋风说下不为例。
宋秋风将麻袋的红薯送到公司食堂,刚出食堂门就被杨主任叫了去。杨主任小声问你哪里来这么多钱?宋秋风回答您放心用,不偷不抢我去北京找亲戚借的。杨主任说我是缺钱,但我必须问清楚,不能因为帮我害了你。宋秋风笑说您放心用,不够再说,绝对干净。杨主任说不能给我吹大话。
宋秋风在省城认识的人除了王明月就是省运输公司的人,关系最好的是居中祥,走的稍近点的就是杨主任。宋秋风做了深刻分析,王明月在学校出入不方便,杨主任是领导也不方便,唯一在同一台阶交流最多的是居中祥。居中祥虽然是长辈,因为工作在底层,也是经过生活的打磨人已经没有脾气,地位的屈卑也让人没有狂躁和霸气。宋秋风把钱存到了银行,他不能把存折带身上也不能放宿舍,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居中祥家中。但是居中祥家的房子太破旧没有一样像样的家具,屋外刮风下雨,屋里亲身体会。宋秋风知道居中祥生活的艰难,他想帮但不知从何帮起。因为穷人和富人的价值观不一样,穷人的尊严和骨气是对等份的,对于无缘无故的帮助是抗拒的,那是对自尊的伤害和践踏。
省运输公司司机紧缺,宋秋风去北京的几天里,居中祥没有新的搭档,运输公司安排他给省城大学扩建工地拉石砂,只管开车。宋秋风买了排骨和酒到居中祥家,按照上学时清水煮白菜的做法,下锅。居中祥回来闻见肉味以为自己进错了门,回到门口确认了门牌号方才进来。居中祥看见坐在饭桌前的宋秋风说不看见你还真不知道谁会在我家炖肉,这就是你去北京的收获。宋秋风拿起酒瓶说还有这。
宋秋风端出排骨倒上酒,居中祥说这一顿排骨至少得花一个礼拜的工资,你算是破财了,挣钱还是要省着点。宋秋风说您说的我都懂,挣钱就是花的,人活着的最大保障就是吃,吃不好起码得吃饱,有条件就需要改善一下。居中祥把女儿秀芳推到桌子前,给躺在床上的母亲端去一碗排骨回到桌前端起酒杯说你肯定有事,你不愿说我也不问,秘密还是有的。宋秋风说我们吃喝走起,喝够了再说正事。
居中祥好多年没有如此过瘾的吃肉,虽然没有过多调料的辅佐,吃的满嘴流油,宋秋风也吃得过瘾,吃够了肉他们喝酒。居中祥问宋秋风到底有什么想法?宋秋风说我想搬到你家来住。居中祥说你看我家哪有房间让你住,屁股大的杂货间房顶都塌了。宋秋风说房间没有您有地皮,咱们可以修。居中祥说你想法不错,十年前我就想修,一道一道的事压的喘不过气来,别说翻身了,修房子不是一两月的工资就能够的。宋秋风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块钱放桌上说钱有,您说修就修。居中祥明白宋秋风的意思,他苦笑说你小子良心好我明白,你想住我家是借口,就是想帮我修房子。宋秋风说您想多了,我就是不喜欢住宿者。居中祥说把你的钱收起来,破房子住了几十年习惯了,再过几年你也要成家,如果打算留在省城,肯定需要制个家。宋秋风说我还早呢不着急,咱们近水解近渴。
宋秋风和居中祥来而不往喝完一瓶,居中祥终是没同意宋秋风的想法,硬把钱塞进宋秋风的口袋。离开居中祥家宋秋风神智清晰往回走,走到半路他有一个新奇的想法,沾沾自喜情不自禁的笑。
省城大学扩建工程的备料工作照常进行,宋秋风和居中祥依旧一组,宋秋风跑了两趟说自己酒没过想去补觉。居中祥没多问,他懂年轻人那点儿胃养液,三俩昂鸠鸠四俩乱开河五俩眼朦胧。宋秋风没有去睡觉,他去了城东旧货市场,那里也是刚兴起的劳务市场,省城周围出苦力的人都在那儿等活。宋秋风骑着居中祥的自行车一路打听到旧货市场,墙角边树下横七竖八懒洋洋的坐满了人,每个人面前都放着或挂着字牌,上面写着木工泥瓦等字。宋秋风从人群前走过,等活的人们主动喊着领导干啥活?宋秋风回话你们给我个领导当,我给你们找货。有人说我要能给你当领导,我自己就当了,让你当领导我还得求你。宋秋风站住脚问搭话的人说大哥你是想干什么活?说能挣钱的都干。宋秋风说拆房子会拆吗?那人笑着说拆房子还需要会不会,兄弟你把我难住了,你家什么样的房子?宋秋风问建房子呢?说兄弟你别逗我,你到底是要拆房子还是建房子。宋秋风说拆旧的建新的,拆了不建住哪里?有人就起哄说兄弟是财主啊,让我抱抱大腿。宋秋风说你们一起联系十个人,明早来了再抱。那人又说一人一天一块钱。宋秋风说没问题,不够一天按一天算。人群欢呼声哄起都说我去。宋秋风骑上自行车转头说要年轻有力手脚利索的,找两辆推车工具绳子带齐了。回话没问题,领导慢走。
回去的路上宋秋风一路高歌猛进,他第一次豪迈的在众人面前讲话,第一次体验到地位和身份在社会中的重要性。但他明白是钱的身份给了人地位和嫁衣,给了人说话的底气,给人信心壮的胆。
经过供销社宋秋风停下自行车买了两包中华烟,随手撕开点着神气的吸吐。从街上走过他一直笑,自言自语说老板的日子莫过如此,我也享受享受,还骑人家的破自行车,老板要开上领导的汽车才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