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时节,天光渐短。门外露气湿重,铁树针叶上尽是一排排晶莹透明的霜露。股股冷冽的寒风袭来,吹得天色都好似变得低厚阴沉。
张如秋坐在屋内的桌前,喝着婢女为她熬的紫苏燕窝汤。她执着金勺,小拇指微翘,一勺一勺的汤汁送进嘴里,喉间滋润无比。屋外凉风阵阵,屋内烧着地笼,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羊毛地毯,显得温暖十足,与屋外就像两个世界。
张如秋惬意地享受着这一切,因为这些便是她之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过上的生活。
她嫁到武安侯府已有半月,这半月来江远柏一直未曾来过她的院里,她也只同江远柏还有江氏兄妹在一张桌上吃过两次饭。其余时间,她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府里仿佛都在刻意遗忘她这个新侯夫人。
但张如秋院子里的吃穿用度,下人配置都是按照侯夫人的规格来的,从未被怠慢过。所以江远柏不来她的院子看她,她倒还省得自在。
这时,一位婢女走了进来。
“侯爷还是没喝吗?”张如秋关切地问道。
那位婢女丧着脸向张如秋摇了摇头。
张如秋凝眉沉吟,神色中露出几分不耐。她每天都会派人给江远柏送去各种点心或煲汤讨好他,奈何他一直不为所动,从不吃食她送去的东西。
虽说她心里根本不爱江远柏,但她却必须做好一个侯夫人该有的体贴与贤淑。更何况她是带着丞相的吩咐来的,让她为江远柏诞下子嗣,离间江远柏父子的关系。这样她便可母凭子贵,永保荣华。
她根本不是丞相失散多年的女儿,只是当初被赶出武安侯府时意外被丞相府收留,对外宣称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
张以礼专门派人教她琴棋书画,教她世家宗亲之礼仪,把她变成落落大方的京城贵女,为的就是这一天。
张如秋自己只是他们二人博弈的棋子,但她无从选择,又乐在其中。她本就追求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这么好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为何不要呢,试问谁又能抵挡得住名利的诱惑呢?
这半月以来的安分体贴只是为了让江远柏他们放松对她的敌意与警惕。
她可得好好养精蓄锐,后面的正戏还未开场呢。
这边赵云音正在江渊的房里踱步走来走去。
她一边走着,一边嘴里还振振有词道:“皇上这次可真是太糊涂了!”
江渊立马起身捂住她的嘴制止了她,狠狠瞪了她一眼,这丫头说话真是没轻没重。
江渊把赵云音带到桌前坐下,放下捂住她嘴的手,无奈地说道:“你呀,真是太不知道规矩了,这些不敬话语自己心里清楚就行,可别往外面说。”
“长明姐姐,我是替舅父感到不平。世人皆知武安侯夫妇伉俪情深,且侯夫人逝世多年,武安侯都未再娶或纳偏室。而且张以礼与舅父向来不对付,皇上这次赐婚算什么,不是遂了丞相之意,给舅父添堵吗?”赵云音忿忿不平地说道,小脸因情绪激动而胀得通红。
江渊沉默不语地在一旁听着,眼神不时变得清冷迷离。她何尝不对皇上这次的做法感到失望,何尝不觉得愤懑。
赵云音看出江渊心中定是难受,便更加气愤地说道:“真不知当初皇祖父最后为什么没有选舅父做皇上。母亲说当时大家都以为会是舅父做皇上的,毕竟皇祖父当年更器重舅父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