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鸢看着眼前看似随意实则认真观察着她的男子,睫毛一颤,眼中的笑意也深了起来。
“公子认为鸢儿来找您,是为了何事?”
妫珩看着她,手中的玉石转了一圈又一圈,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仿佛又变得更为光滑细腻。
“我猜啊……”他手一抛,玉石便被正正掷入桌上的一个小锦盒中。许是盒内铺了绒,只能听到闷闷地一声“噗”,盖子也立刻应声合上。
“许是鸢儿无人照料,起居有诸多不便,所以想寻个小侍女?”
他站起身,向梓鸢踱去。
“或是缺了个把朋友,有稍许无聊寂寞,于是想交些朋友?”
“亦或是”闲闲踱到梓鸢面前,妫珩俯身看着她,一双桃花眼宛若漾着陈墨,“鸢儿想要……更深入地了解珩?”
梓鸢也不躲,眉眼带笑,直直地望进妫珩的眼中:“公子觉得呢?”
妫珩看着眼前的女孩。
她眼底依旧清澈,只那目光沉沉,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毫纠结。似乎深处还有一些残留的怯意,可是更多的是无畏和坚定。
他转身,走至窗边,迎着自窗棂争先恐后闯进来的阳光。印出的身影,仿佛是在这个浮华的世界历经沧桑后盖上的墨色戳印,连轮廓都好似要在阳光的煦暖中融化。
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颗粒,游动着,跳跃着,奔跑着,不知疲倦,也不畏光热。即便显露身形、暴露行踪,依旧我行我素、自由自在。
“这些都不重要,”他回首,背着光,被模糊了面容,“重要的是,”
嘴角勾起的那一抹笑却依旧清晰可辨。
“鸢儿想要做的,是什么?”
~
午后的红日已烧至西边,沉入江面以前的热烈总能让人失了心神。
梓鸢看着那垂垂老矣的残阳,中指和食指摸索着船栏杆,好似还能感受到清晨执起的那枚白子的微凉。心中忽然就有了些羡慕。
羡慕这圆日有千般万般的姿态,能够护卫自己,抵御暴风、雷电、乌云、雨雪。
羡慕这圆日有一颗慈悲平和的心,孕育万物,呵护万物,又放任万物自生自长、自衰自灭。
羡慕这圆日即使有一日被暴风、被雷电、被乌云、被雨雪打倒,第二日依旧能够光芒四射地立于天地间的最高处,甚至凌驾于天,主宰着这让人看不穿、猜不透的人间。
她要何时才能如这圆日一般?
她不曾奢求身居高位,不乱求、也从未学过妄求。只望能保护自己,不至连累家中亲人,予他们一份安心。如今远在他乡,孑然一人,惶惶惑惑,如履薄冰。
江面起了波澜,却不及她内心的一片汹涌。
“妹妹在想什么?”一道柔婉的女声在身后响起,“连我来了都没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