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没得?”癞疮钻出窝棚,站到我面前,递过一支烟。劣质烟草,但在我来说已是非常难得了,凑着他的火机点上烟,我就地坐下。
“兄弟,咋啦,莫不是犯了啥事?”他大大咧咧地问,朝着夕阳喷出个烟圈,“要咱说,没啥大不了的,谁人过日子不会有点磕磕碰碰……”
“得,您这是说的哪一出?”我没听明白。
癞疮笑笑:“刚跟人打架了吧,血流得小河似的,”扔过来一条脏兮兮的毛巾,“擦擦。”
我接过毛巾也笑了:“还真让您说中了,我就是刚跟个劫道的打架来着,包,手机都被那家伙给摸走了,现在是身无分文。这不跟你借手机找人嘛,又没人接。”
癞疮对着我眯了眯眼睛,好半天我才明白他是在笑。
“不介意的话,在兄弟这凑合一晚。这里离市区挺远的,末班车五点就没了,你要走回去还得花上四个小时。”
“你不怕我是骗子啊?”他又笑了:“我这能有啥给你骗?”
夜晚,我躺在窝棚里的凉席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坐起来跟癞疮唠嗑。
“你相信有鬼吗?”
癞疮看我两眼,
“鬼?你先说说鬼是个啥玩意?会害人不?”
“人死了就是鬼吧,有冤屈的话当然会报复。”癞疮把烟头摁灭在地上,沉默半晌才幽幽地说,“我倒希望有鬼了,这该挨千刀的包工头,拿了钱就跑人,我们工地好几兄弟工伤他也不管,人没钱治,是给生生折腾废的。受不了,就跳楼了。可你看,这世上恶人还活得好好的,死人睡着,就起不来了……”
是啊,如果真的有鬼,哪还会有这么多恶人逍遥法外?
再说了,被恶人害死的人变成了鬼,再去害死恶人,大家都成了鬼,又会去向谁报复?所以,非人的心是最难揣测的,不,应该说人心已经够复杂,人性深不可测,至于非人,有没有人性都还很难说……
周满傅就这么漫无边际地想着,下午在电影院看到的两个黑影,一个是黑衣人,另一个呢?是人,是鬼?还是我的幻觉作祟?一夜乱梦纷纭。
翌日他乘上车赶往市区,癞疮一直送他到上车。
“兄弟,忘了告诉你,我学法律的,你电话我记下了,以后有事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