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她的生活支离破碎,包括生命。
因为恐惧和担心,佟毓早已双眼通红,见她醒来,佟毓竟“哇”的一声,趴在床边,撕心裂肺地大哭着。
佟婉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眼神冰冷死寂,任由佟毓放声痛哭。刀落下的那一刻忽略了佟毓的存在,愧疚吗?
不,她告诉自己。对佟毓,她没有歉疚。在她收养佟毓的那天,她就立下遗嘱。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至少佟毓还能衣食无缺地长大。
佟婉无声轻笑,她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避居千里,只是为了掩饰内心深处对生的恐惧,不然谁会在年纪尚轻的时候就早早地安排好身后事?
她不想活,又不愿死。所以就这样在洱海边那一处小院里,深居浅出,静静地看着光阴流逝,等一个终了的结局。
至于结局如何,她并不在意。
“妈妈,妈妈……”向来聪明机灵的佟毓,如今好像失去了任何言语,只是握住她的右手,哽咽地喊着“妈妈”,满是泪光的眼里,只有害怕和担忧。
眼里薄雾升起,佟婉无言地朝佟毓伸出左手,佟毓没有注意到她输液针头里的血液回升,站起身,附身将脸埋在佟婉的颈窝处。
“妈妈,别离开我。我以后一定听话,不会惹你生气,你别不要我……”肌肤上传来温热的湿意,佟婉的心隐隐作痛,她愧对佟毓。
“我没事,毓儿乖。”佟婉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输液管里鲜血回流的红,就这样落入窗边沉默的穆瑾言眼中……
“醒了。”他大步走到床边,眼里晦暗不明。
佟毓胡乱地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哽咽地说,“妈妈,我先出去。”
佟婉沙哑着声音,她说,“别走远了,注意安全。”
佟毓乖巧地点头,顺势关上房门。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问。
“……”
佟婉忍痛下压手背,沉默地看着回升的血液一点一点流回身体里。
“这两天得住院观察,你要带什么衣物告诉我,我一会儿去取。”声音隐忍,平淡疏离。
“我要回家。”猛地用嘴拔掉输液管,有血渗出来。佟婉随手在袖子上擦了擦,鲜红的血色沾染在衣物上,穆瑾言瞳孔微缩。
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却没有看到鞋。抬头,对上穆瑾言复杂的视线,她冷笑一声,赤脚下地,径直往外走。
穆瑾言薄唇紧抿,大步走过去将佟婉抱回床上,“医生让你这两天住院观察。”声音隐忍,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意。
“医生?”佟婉轻笑了一声,就这样冷冷地盯着他,她说,“我自己难道不是医生吗?”
这样毫不掩饰的恨,让穆瑾言身形微晃,是他忘了,她曾经也是优秀的佟医生……
他不自然地错开佟婉的视线,在一旁的桌子上倒了一杯水,走到床边,他说,“喝点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