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蒙蒙亮,安排给墨流源的院落在暮云焉相对的东院,算是家中最好的房间了。除了暮云焉的院落,就连大师兄暮一予都比不得。
暮云焉一大早便拖着一把柴火走到墨流源的院门,也不理会旁边柴房小厮苦着脸劝她别走了,要不就把柴火还他,定定的站着门口处。神色淡淡,唯那双明眸一眨一眨的,满是天真态。不仔细看,也许会漏掉她眼底深处的恶意。
墨流源自然没有错过她眼里的恶意,虽不知为什么这个没有见过的好看“妹妹”明显不喜欢他。在小厮搀扶下走到门前,脸色还是苍白,看起来身子极为孱弱。行为举止却尽是大家之风,好一个贵公子的模样。
墨流源早早就看见院门口那一抹亮眼的红,像是家门口陈列的红色尸体,又像地上潺潺流着的血水。更是那日刚到这里看见暮云焉身上那抹红朝他扑过来,带着冲天的恨意和说不尽的悲伤。
“暮小姐有何事?”墨流源一时无语,看情况是来道歉的,却悠哉悠哉的站他院门,也不开口。旁边带来的小厮还冲他使眼色,果真是…不能得罪的大小姐啊,墨流源神色晦暗。
“看不出吗,来给你请罪的啊”
暮云焉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仿佛此刻来到这并不是出自她本心,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还真看不出来!举止随意,神情高傲。
墨流源阖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垂着,看不出在想什么。再抬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暮云焉噗的一下直直跪下,膝盖处砰的一声。光听声音都能想像有多疼。女孩也却是脸色一瞬间僵硬,手不着痕迹的覆在膝盖上,想揉不敢揉,神情间是疼而不说的隐忍。
墨流源现在还不如前世后来那么心机满满,目前虽是聪慧却到底还年幼又是刚经历重大挫折。寄人篱下的苦楚还没来得及消化,却又被眼前的小女孩拉着做了趟观众,脑子一时转不过。
待看到暮云焉身后的暮鹤城和林洳以及其身后一众人时,心下一凛,面色如霜。再看明显知情的暮云焉,倒是气的想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利用,被一个小孩利用!
“流源,我错了,我不该因为害怕而打你的”暮云焉喏喏道,随后声音却加大,“我看话本子里讲,像爹爹一样高大威猛的男子若是出行带回来的孩子就会欺负人,焉儿怕被欺负,所以,所以才………”后面的话却是怎么也不说来,只顾自己说着说着反倒像被打得是她一样,大颗大颗眼泪往下掉,模样好不委屈可怜。
墨流源却没掉她套里,所以才先下手为强,欺负回去?呵,简直胡说八道。分明是故意在暮鹤城夫妇二人面前做戏,偏他还得顺着她戏下来。
“暮小姐不必多礼,流源并未怪罪于你。”
“真的吗?太好了。”暮云焉高兴都要站起来,却忘了先前重重的一击。一个踉跄,幸好旁边的小厮眼疾手快扶住她。墨流源下意识伸出的手不着痕迹的收回。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的,阿焉会叫爹爹送你回去的,到时候你就可以找你的爹爹来向阿焉问罪了,阿焉一定不会躲的。”
暮云焉故作天真之态道,说出的话却字字如刀,刀刀刮在了墨流源的心口上,剜着他心尖上的血肉。
他悟的抬头,看着暮云焉眼中不明察觉的恶意,脸色惨白。她是故意的!故意这么说的。连同今日在暮鹤城夫妇面前的这场戏全都是她故意这么做的。
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记得他未曾得罪过她。见都没见过,何来得罪之说。还是说,果真“虎父无犬子”呢!
暮云焉说完那些扎心窝子的话后便一直观察着墨流源的脸色。一看他露出若有所思的痛恨神色,心下一寒。前世只当他初来乍到,难免有寄人篱下的拘谨感,才一直对这山庄的人保有一股疏离感。如今看来,非但不是拘谨,而是明晃晃的杀意啊!
暮云焉心里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垂在腰间的手紧紧拽着衣角。生生装出一副急切感,“流源,你怎么了?好像很痛的样子。我马上去叫爹娘,你等着。”借由墨流源手握着心脏的动作,暮云焉装作惊慌模样,转身要跑去叫人。
一回头,像刚看见一群人站其身后。略一吃惊样再急切各一边的拉着暮鹤城和林洳的手往墨流源的方向拉,一边说着,“爹,娘,你们快看看,流源好像生病了。”
暮鹤城原是听见暮云焉的话也要上前去解围,谁知暮云焉动作太快,思维又跳跃。再一看墨流源脸色确实苍白也就不计较那些旁的。
让暮一予等人领着人回去,抱起墨流源往房里走,打算给他疗伤。林洳亦是跟着,怎么说这伤也有自己女儿的杰作,怎么都放心不下。
墨流源看着暮云焉被明显高她半个多身子的暮一予牵着,一蹦一蹦欢快的跳着离开。心头对惊疑和厌恶却在腾腾上升。
感受着后方强烈的目光注视,暮云焉了然。这梁子,算是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