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宦官点头道:“请虽奴婢来。”
走了两三里地,便看见官道上停着他们这一行人的车马。小宦官领着阿云去了其中一辆马车旁,恭敬向里面禀报道:“大人,傅公子来了。”
江栾并未下车,只撩开帘子道:“既然傅公子无大碍,那便启程吧。”语气如往常一般平和,听不出多少情绪。
阿云躬身道:“傅某让江大人费心了。”
江栾语气平淡:“这也不怪你,傅公子客气了,护送公子本就是职责所在,失职之处,还望公子莫要介怀。”
这便是让他不要给皇帝告状的意思了,阿云云淡风轻般摊手说道:“是傅某自己疏忽,与江大人有何干系?”随即又叹了口气,语气不禁有些沉重:“只是,有个侍卫为了保护在下……”
江栾见她很上道,便也没了诸多计较,打断阿云的话道:“他虽失了一条手臂,可还是要领罚的,职位定是保不住的,傅公子不用替他求情。”
言慎竟没杀他!阿云这才反应过来,向江栾告退后便跟在小宦官身后上了自己的马车。
她觉得很惊讶,言慎自小就冷冰冰的,那一夜他说要去杀了枭卫,是真的想杀他的。一把鳞纹的剑,他记了十年!他虽背负了血海深仇,却并没有被仇恨驱使,他的心,也是热的。
一直到进京那日,阿云才让唐蝉衣带着她去见了杨进。她知道杨进暂时不会对江栾说什么,因为他的主子并不是他。
杨进气色还很虚,倚在马车里,看见阿云来找他也并不惊讶,只点了点头让她坐。阿云看着他空荡荡的手臂,一时忘了要说什么了。倒是杨进先开口道:“技不如人,傅公子不必自责。若不是傅公子随行的医官,在下恐怕真的活不到京都。”
“你都猜到了吧。”就在阿云脱口而出的那个“别”字的时候,杨进应该就猜到了。
杨进道:“你既然都计划好了,为何又要露出马脚?杀人灭口才最稳妥。”
阿云没说话,沉默的片刻才道:“你回去之后若提了‘西川’二字,大概也活不长了。”
杨进低着头嗓音听起来很低哑:“我虽然忠于君,但没人会蠢到拿自己的性命去赌圣意。”他们的存在,便是为君王做见不光的事,失了一只手臂,这样的报应对他们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阿云回了自己的车上,心情有些沉重。不多时,他们一行就进了京都城。
京都傅家与阿云他们家早就断了关系,当初傅岩青也是与他们反目了才走的,势如水火一般,自然也不可能安排到傅家。她是来做质子的,皇帝更不可能让她独自居住。她现在是男子身份,也不是皇亲贵戚,自然也不能住到宫里。那些权贵人家听说她是个纨绔浪子,更没人愿意让她客居。
后来皇帝也实在没法子,恰好九皇子刚被封了平王出宫立府,便是连翻新都来不及,便让九皇子先住进去了。如此一来,阿云一进京就可以客居到平王府,在皇家的眼皮子底下自然就让皇帝更放心了。
阿云也不在意这些,反正来都来了,怎么安排是皇帝的事,怎么过日子才是她自己的事。
江栾将她送到平王府便回宫了,留着那个身边的那个唤作“邓公公”的小宦官,领着阿云进了平王府。
“这便是傅公子了吧,一表人才,年少有为啊!”
说话的是一留着胡子的中年男子,虽声如洪钟,身形却看起来并不臃肿。
小宦官向阿云介绍道:“傅公子,这是九殿下的外祖父,兵部侍郎贺大人。”
“原来是贺大人,久仰久仰,大人过奖了。”阿云赶紧行礼与他寒暄。
“傅公子过谦了。”贺向林老成的笑道。
阿云又道:“傅某给九殿下和贺大人带了些蜀中特产,还望贺大人笑纳。”
贺向林自然不会将这些人情敷衍当真:“傅公子客气,老夫又怎能收小辈的礼,这便心领了。至于九殿下,此刻还在国子监学功课,回来怕是要到申时了。”
“既如此,那傅某便等九殿下回来再拜会了。”
“傅公子一路辛苦,我已命人备好了房间,傅公子不如先去休息,殿下回来了再派人来禀报公子。”
阿云听闻此言便告退了,让小宦官领着去了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