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我们及时删除了执法记录里的“证据”,剩下的日子,我们4个人扛下了所有的罪过。总不能让一百多号人都背处分吧。我们的事迹很快流传出来后,学院其他学员们给我们的称号是“狂怒四骑士”,有点《灵魂战车》的意思。
在很多人看来,我们的所作所为是很解气的,军校学员的地位比狗还低,因为我们只能被狗咬,不能去咬狗。纠察的地位往往比军校教员还高,他们总在主持正义,具有惩罚的权力。
最后要离开学校前几天,我们被关进了小黑屋,经历了48小时不间断的审问,没有睡眠,没有活动,只有无止境的提问、回答。
在我身心俱疲的时候,一名警卫勤务连的上士又带着那四个高大的义务兵进来了,像一群魔鬼,一支手电筒的光直接摄在我的脸上。
“今天,我们玩个游戏,让你也出出气。”那个上士的声音阴阳怪气,像个电视剧里的公公。
“你想玩什么?”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比起精神的煎熬,其他什么痛苦都是小儿科。
“我们轮流出拳,打对方的胸部,看谁先求饶。”上士说着冷笑两声,“这个游戏是我们平常训练时常玩的,对增加肌肉,提高抵抗力有好处,我们也怕你最近几天不睡觉身体抵抗力下降了。”
“来啊。”我正好一肚子怨气无处释放。
“你先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手电筒的光亮,“来吧”,声音像个狗熊一样,嗡嗡的。
我捏紧拳头用力击打过去,却感到骨头火辣辣的痛,“你们他妈的穿了钢板。”
“咋了,想求饶了?”上士语气轻佻,我明显意识到不陪他们玩一玩,今天不会罢休。
“来啊!”我怒吼道,不知哪里冒出了一股子狠头。
“接着!”一个重拳击来,我鼓起的胸膛立刻泄了气,身体向后退了两步,瞬间感觉内脏翻涌。
“还来吗,小瘪三?”
“来,老子怕你?”我顾不上骨头疼痛,甚至变得兴奋起来,反而精神上的难受有些消退了,一拳一拳打过去,又一拳一拳受下来,骨头到最后都没了知觉,只感到拳头在肿胀。
大概有几十个来回,我依然在嘴硬,他们四个大高个因为打的手酸,已经轮流换了两遍,直到我站不稳跌倒在地,他们才停止了游戏。
“骨头还挺硬。”上士说着,留下一包三七粉和一盒止痛药离开了。
看到最后一道光亮消失,我麻木地坐在地上,现在肉体和精神都开始钻心的疼了……
接下来还是继续录口供,我核实别人的口供,别人核实我的口供,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总结出了几百条细节问题逐条在核对,翻来覆去的。
事情的真相诚然需要把当事人的记忆拼接在一起,才能尽可能还原,可是这样的拷问却并非为了所谓的真相,我们攻击了执法者,执法者懂得如何运用自己的行政手段,将录口供变成一种精神的惩罚,远超过肉体上挨几下。我必须无止境地重复那天的那几个小时,一遍一遍轮回自己的过错,我能够理解那些在监狱里一夜白头的罪犯,内心的煎熬是沉重的。
真相还原到最后,我们自己都快忘记了当时火拼的原因。只相信最后他们需要我们相信的东西,我们一群人喝醉了酒,无法控制自己,发起了酒疯,把那天的行为当作是毕业的“狂欢”。对,就是因为我喝得酩酊大醉,才闹得翻天覆地。
其实,这个真相不过材料上的一句话,没多少人真的在乎。
可怜了以后的学弟学妹们,他们毕业前基本上没有了见“家属”的权利,最后一天还要进行阅兵,天天的队列训练耗尽了他们全部的冲动和热血,只求平安离校。
因此,我们这一届的名声也被往后的学弟学妹们痛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