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昏沉的感觉中醒来,睁开眼见到的是凑到她面前被放大了许多的脸,那是她的大宫女散夏。此时散夏正一脸紧张地看着她,像是真的在担心着什么似的。
“殿下,您可好些了?”
七皇女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转开了,她开口询问着:“人呢?”
她还在病中,年岁也不大,听着声多少有些弱气,可听到的大宫女却低下了脑袋,退至一边。
七皇女冷漠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移开,小宫女跪在她的面前,瑟瑟发抖着,连头都不敢抬。
不是她。
心里有道声音这么说着。
七皇女询问着:“今日是她照顾我的?”
“是。”散夏点头,同时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小宫女,垂下了眼眸,又道:“二皇女调走了长乐宫大半的宫人,奴婢回来时,便见着她守在殿下床边,想来应是她照顾的殿下。”
听着这话,七皇女没有半点表情变化,她的目光不曾从小宫女的身上离开,因而地上的那个小宫女自始至终都在颤抖着身体。她有什么好怕的?七皇女不由想到,昏睡时留在耳边的那道声音胆子明明大得很,哪像现在连看都不敢看她一样。
不过……也并非不是没有这种人。
“抬起头来。”她对着底下跪着的小宫女说着,小宫女怯生生颤抖了下,七皇女见到她按在地上死命地贴紧了地面,好似说出这话的她是什么妖魔鬼怪,自己若是抬头看上一眼就会夺了她的命。
她知道情有可原,毕竟长乐宫中的哪个宫女见着了她不是想要避开的,但这并不是她需要体谅的理由。
她贵为皇女,不管要什么,底下的人都只有服从的份。
“抬头。”她又说。
她向来不喜欢一句话说第二遍,那样会让她觉得很无趣,说话的对象并没有认真在听她说话,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说第二遍?
在她的耐心逐渐退去时,底下的小宫女终于抬起了头来,那是一张很普通的脸,普通到在她的宫中随手一抓便是一个。
七皇女看了会儿,她扭头对着大宫女吩咐着:“日后便让她来伺候吧。”
“是。”
第二天去到厨房西初听到有宫女们在谈七皇女将一个小宫女提到了自己身边服侍的事情,说是那个小宫女照顾了七皇女一日,七皇女将她提了上去,有羡慕的,同样也有嗤之以鼻的。
这只是一件普通生活中会听到的普通八卦,源头来自他人,她听着自然也就是听过就忘。
这是她的日常。
普通,没什么值得提起的重复日常。
今天的工作依旧是重复的工作,扫除,浇花,拖地,回廊要拖,柱子要擦,晚些时候大宫女流音会过来检查,如果被她发现哪个地方还有着尘埃污垢,就得再打扫一遍。
西初负责的廊道是回梦殿外的那一截,不长,也就几百米,柱子每隔五十米有一根,左右两边一共八根柱子。
朱红色的柱子上还雕着飞鸟的模样,西初瞧着有点眼熟,听其他宫女说这上面雕着的是凤凰。
西晴国的护国神兽,浴火重生的凤凰。
西晴是女儿国,以女子为尊,女主外男主内,男人生孩子,女人在外奋斗事业,一个和男尊国颠倒过来的国家。不太一样的是女帝这个位置选人的标准十分迷惑,哪怕现任女帝选好了下一任女帝是谁,只要被选中的那个皇女身上没有凤纹,就会被踢出继承者队列,拥有凤纹的那个皇女直接登位。
这宫中到处都是随处可见的凤凰雕饰,也没有什么只有女帝宫中才能出现这个,不过在衣服纹饰上凤凰只有女帝和凤女才能穿。
西初提了桶清水,跪在横栏前,仔细擦着上面的灰尘。
在这皇城之中每座宫殿每日都要这么细细打扫上一遍,从太阳升起,再到落下,她们所要做的是每日都清扫的干干净净。
长乐宫中宫人不多,因而扫除起来的工作量远比其他宫殿要多,从早上忙到天黑也未必能清扫干净。好在长乐宫比较特殊,七皇女是个残废,宫中大小事务都由一个不怎么向着她的大宫女管理。
七皇女发了高烧的事情并没有隔太久就传到了女帝的耳边,她派来了太医替七皇女诊治,虽没过来,也让宫侍带来了她的关怀。
女帝近日来很忙,所以没有时间来看望这个备受她宠爱的皇女。
昨日列络城递上折子,说是山体崩塌,伤了不少住在附近的百姓,请求朝廷赈灾,这已是今年来的第三起了。西晴国被神灵庇护,从未出过什么天灾人祸,一直以来都是平安顺遂,唯独今年不一样,民间悄悄传出了留言,称是这一任的女帝被上天所厌。
对于民间的事情未曾有任何消息来源的宫中人自然是不知道的,昨日发了烧,一早就得到了女帝慰问的七皇女更是不知。
她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笑,平日里她总是板着一张脸,没有半点孩子模样,唯有在得到女帝的关心时才会露出个笑来。
“让母皇宽心,儿臣一切都好。”
“陛下若是听到了这话一定会很高兴的,奴婢先回去了,殿下好生休息。”
来慰问的宫侍带来了女帝的问候,在与还在病中的七皇女交谈了几句便走了,并没有多加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