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小时候,她管过我们吗?她只知道自己去享福,她知道我们的难处吗?” 假女儿抱着头说。香叶一提到这个问题,假女儿的心里就刀刻似得难受。
“不是你和你爹不给她机会吗?”香叶说。
“路都是她自己走的,只能怨她自己当时太绝情。”假女儿说。
“可她毕竟是你娘,她也知道错了,非常后悔,人谁也有可能犯错。你就不能给她机会吗?”
“世上有卖后悔药的吗?让她回来,我对得起我死去的爹吗?”
“他们毕竟夫妻一场,我看是你不想原谅她。”
“闭嘴,你...我...我心里很乱,难受。”假女儿痛苦地说。
香叶怕再说下去,假女儿的火爆脾气上来,只好就此打住。
新明死后,身体一向挺好的秀秀,大病一场,天天以泪洗面。脸也懒得洗,脸色一天比一天灰暗.头也懒得梳,一头花白的头发乱蓬蓬的。以前的漂亮干练,再也无处觅了。她望望窗外,干枯的丝瓜蔓儿死蛇似的一段一段地爬在院墙上,好像在诉着痛苦的离殇。自己快死了,她默默地想,泪水模糊了双眼。
香叶时不时地,抽空过来看看秀秀,帮他收拾收拾家,再帮她擦擦脸,梳梳头。给她弄点吃的。陪她说说话。每当这时,秀秀总是拉住香叶的手说:“我快死了,他们也不能原谅我吗?这是上帝对我的惩罚!这是上帝对我的惩罚啊!作孽啊,老天啊,你惩罚的我还不够吗?”秀秀绝望地喊着。
这样的日子,秀秀苦撑了两个多月,终究是没能熬过今年的春节,在春节前离开了,离开了这个她又爱又恨的世界。到死她也不能瞑目。那些日子,天总是阴沉沉的,灰蒙蒙的,还刮着凄冷的风。乌鸦站在树梢上,呜啊呜啊的叫了好几天。叫的人们到了夜里都不敢出来。上茅房都是慌慌张张的,提起裤子顾不上紧腰,就往回跑。
天上又飘起了棉絮似的雪花。一大朵一大朵的。不一会儿,大地上的一切就披上了厚厚的银装。秀秀的生命之灯在这凄冷的夜里,熬尽了最后一滴痛苦的油,无声无息的灭了。秀秀的心里,装着那腔凄苦的,冰凉的泪水,这凄苦冰凉的泪水加重了她生命之灯的熄灭。在她弥留之际,陪伴她的只有呜啊呜啊叫的乌鸦。和家里那条忠实的老黄狗。老黄狗眼泪汪汪的。它很有灵性,是秀秀唯一的伴儿。它看到主人,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知道主人要走了,没有人陪它,喂它了。它从此以后只能当一条野狗了。想到这儿,老黄狗,不但眼泪汪汪,还一声一声哀伤地嚎着。好像是在叫人,来救救自己的主人。乌鸦的叫声加上大黄狗的嚎哀声,让周围的一切更加的恐怖。夜里,人们更不敢出门了。
秀秀走了,没有一个亲人的陪伴,自己无声无息地走了;在寒冷的夜里,凄凉地走了。她的跟前,没有一个哭丧的,没有一个披麻戴孝的。但大地的一袭银装,好像要给这个可怜的,死去的女人一点儿安慰。树上的一只乌鸦扑棱着翅膀,呜啊呜啊地叫着。好心的街坊邻居们来帮忙,打了墓,把她抬出去安葬了。乌鸦还站在高高的,光秃秃的大树上,呀呀地叫着,叫的凄凉悲惨。人们叹息着:“这么聪明,这么漂亮的一个人,世间真不多见,可她的命运又是如此的波折,走的真是凄凉。真是自古红颜多薄命。村里的张老师说。
“她落得如此结局,也怨她自己,都是她嫌贫爱富造成的。孩子们不认她,她也是咎由自取。是她先把路走歪了,怨不得别人。”又一老人说。
“女人都耳朵根子软,她这样的结局都是被海娃害的,她真是被海娃骗了。”又一人老说。
“新眀不也是让她走上歧途的人吗?”
“聪明的女人啊,又是最傻的女人。”
人间生死寻常事,看破红尘惜晚晴。
悟道原从天性起,修缘总在智中明。
归真路上千重岭,反璞堂前一座城。
得失谁知非与是,此心该向自然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