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叔也没嫌她们打肿脸充胖子,当真把这表放进表盒,收进了保险箱,还认认真真写在了柜台里的本子上,记名祝姓女士约定下月一号来取云云。
祝颜舒看他写下来了才放心,带着两个女儿走了,对她们说:“他不写下来,这表被别人买了就糟了。这表都是坐船从瑞士送过来,这一次不买,下一回不知隔多久才能遇上心仪的表了。”
杨玉蝉买了表心情却不好,一直心事沉重的样子。
祝颜舒见此就带着她们进了咖啡店,点了饼干蛋糕以后,让杨玉燕去吃,她细细开解大女儿。
祝颜舒:“别嫌贵,这表是可以给你做嫁妆的,日后你遇上难事了,它跟金银一样管用,进当铺就能当来钱!而且如果你日后要留学,去美国去日本,这表都比让你带黄金更安全。哪怕你落魄了,衣裳旧了,别人看到你有这只表,也不会看低你。”她拍拍杨玉蝉的胳膊,“听话!”
杨玉燕此时插话道:“姐姐,才两千块就买了块欧米茄,非常值了!”
祝颜舒瞪大眼睛:“二小姐好大的口气!才两千块?给你十年你也赚不来!”
杨玉燕梗着脖子欲不服:“你小瞧人!我我我半年就赚来了!”
祝颜舒嘲笑道:“哟,那我可等着了!”
在咖啡店消磨到五点左右,祝颜舒才叫起女儿们,出门上车,去凯悦大酒店。
此时夕阳已落,路灯已经亮起来了。街上的行人变得更匆忙了,汽车鸣着喇叭,一路呼啸而过,黄包车、自行车见缝插针。
往凯悦大酒店去的方向,行人渐少,汽车渐多。还有人骑马来着!
行人道上多了一些外国人,白人绅士留着大胡子,挽着穿长裙的太太,中国绅士穿着西装,也扮成西人的模样,戴着绅士帽,留着小胡子,手里再拿一条杖。
到了凯悦大酒店门口,印度门童说着印度味的英语开车门,穿长衫的中国门童指挥着黄包车们在另一边停下。
祝颜舒和杨玉燕、杨玉蝉下来,中国门童就赶紧上来问好:“太太、小姐们晚上好!是来用饭的还是来会朋友的?我们还有演出,鼎鼎大名的梅老板的高徒今晚献唱!”
祝颜舒笑道:“我们是来吃饭,应该订过位子了。”
门童立刻引他们进去,到了门边,就有印度人过来引他们入位。
但不知是印度人听错了,还是哪里出了问题,印度人把他们领到了一张可以坐十个人的大桌子前!
祝颜舒当即愣了,询问杨玉蝉:“马同学是单请我们,还是请了别人?”
杨玉蝉也愣了:“应该只请了我们吧……”
祝颜舒脸色一变,拉着杨玉蝉走到一边小声问她:“他是不是想带我们趁别人的席,白吃饭啊?我跟你说,这绝对不行!我从来没这么丢脸去吃别人的饭!”
趁席,就是趁别人请客时插进去,以亲友的亲友的名义白吃。
祝颜舒想到这个可能时脸都气白了,好好一个生日要是过成这样可就太恶心了。
杨玉燕也呆了,怕杨玉蝉的这个同学真的这么干,又觉得不会有人这么傻,请未来岳母吃饭竟然趁席。可他本来就是借的钱,这个就……
一来二去,她也不敢上前插嘴了。
杨玉蝉急的额头冒汗,她是相信马天保的!
她焦急的说:“天保的爸爸虽然一直在给人当司机,妈妈一直在给人当下人,但我保证他们家都是好人!天保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这回肯定是他专门请我们吃饭,给妈妈你庆生的!”
马天保的爸爸是司机,妈妈是下人。
那就肯定是金公馆的司机和下人了。
既然电话都打到那里,那马家应该是一家三口都住在公馆的下人房里。马天保能去上大学,估计还是金家掏的钱。
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全都暴露出来了,祝颜舒的心情不见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难道今晚马家双亲也会来?
他们会当场逼婚吗!
短短数秒,祝颜舒的额头就冒起了冷汗。
不行!这饭不能吃了!她本想秤一秤这男孩的斤两,结果倒被别人将了军!
祝颜舒一按胸口想装病,可又担心太明显惹杨玉蝉生气,一眼看到杨玉燕站在那里,一把将人扯过来,摸头搓脸:“乖乖!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会不会是冻着了!”
杨玉燕正在看戏,冷不防被扯过来搓脸,话都说不出已经被定了性。
“不行!我看你这是着凉了!”祝颜舒满腔慈母心肠,挟住杨玉燕就往外走:“我看还是赶紧回家给你煮上药喝下去才好!”
杨玉燕刚才被捂住脸搓,嘴都变型了也没来得及反驳,被拉着走时听到要回去喝药,赶紧说:“我我我挺好的!脸红是被风吹的!”
话音未落就被祝颜舒用力瞪了一眼。
杨玉蝉也跟上来,担心的看着她:“你真的没事吗?”
杨玉燕在医院躺了半年,在家人眼里就是个体弱多病的。
杨玉燕才要回答就看到祝颜舒在使眼色,话到一半就改了:“真的……吧?”
不是,妈,你使眼色到底是什么意思?饭不想吃了?人也不见了?
杨玉燕跟祝颜舒用眼神交流的正热烈,一个快活的声音插进来。
“玉蝉!”一个年轻男人这样叫着,笑着,跳着,走过来,站在三步之外。
不出意料,他被祝颜舒瞪了。
“玉蝉”是你叫的吗!
“天保!”杨玉蝉也欣喜的叫着对方的名字迎了上去。
双方胜利会师了。
祝颜舒看到马天保身后没有看起来像他父母的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杨玉燕趁机小声问:“妈,你是不是不想吃饭,想走了?”
祝颜舒小声道:“你笨死了!”
杨玉燕平白被骂,十分委屈!
这能怪她吗!这跟她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