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丹心与瑶光同住的院子西侧到东侧短短的几十步路,瑶光走的相当慢。
“鸿鸣哥,你真是侠士。”
他的称赞可是极为难得,鸿鸣忍不住狐疑。
“嘴这般甜,我又是哪里讨到了你的欢心?”因为帮了丹砂止血;还是帮他遮掩住了碧琴偷窃的丑事,保全了两人的颜面;或是顺着他的心思被坑了一颗灵芝?
“哪里都有,我今夜救了一人,往后要讲给大哥听。”
鸿鸣沉默了一瞬,哑然失笑,“你在意你大哥,又何苦同他处处做对。”瑶光虽幼年便失亲失怙,却被保护的这般纯良天真,实在令人羡慕又迷茫。
丹心和丹砂,瑶光和开阳,这两对兄弟似乎都是在微妙的抗拒中彼此依赖——这便是同胞兄弟之间的血脉之情吗?
鸿鸣掩住胸口,许久摇了摇头。
他仍是不懂。
“我!我只是,只是想向他证明我长大了罢了,他却总是当我是娘亲怀中的奶娃娃。”瑶光愤愤的握紧拳头,却是脚步欢快的入了内室。
鸿鸣在他的门前静立了片刻,突然门又被猛地打开了,露出小孩有些脆弱的小脸来,连声音都有些嘶哑:“我们几时才能走啊?”这个四处弥散着阴冷血气的地方,令这个孩子感受到直面残酷的不安。更为绝望的是,他此刻没有什么力量抗衡,只能帮助心灰意冷的人出逃,看某些人继续在其中迷醉沉沦。
“……我只是一个仆从罢了,蔺小侠。而且家主的腿上未愈,总是走不得的。”鸿鸣叹了一口气,瑶光失落地看着自己穿着锦靴的脚,慢慢掩上了门。
鸿鸣拿着新分下来的炭例回到沈渊的破屋中,支了炉子烧水熬药,地方实在是太狭窄,沈渊躺在床上被炭烟呛了几下。
“宁王擅长琵琶?”
“是丹砂的弟弟说的,丹砂本就精于琵琶,他推崇的宁王应比他的技艺还要好。”鸿鸣给他一颗桔汁软糖,忍不住问,“此事可是有什么不妥?”
沈渊捏着糖球,冷淡无比:“宁王的生母痛恨自己的乐籍出身,产下宁王后虽不曾严格管教他,唯独不许他接触乐舞,动辄便叱责这些都是淫巧下流。”
“……可君子六艺……”
“芙妃并不管这些。她的儿子身份尊贵,即便目不识丁也能一世富贵荣华。宁王自小便被她这般教养,又是能如何学得一手好琵琶?”
鸿鸣点点头,将盛着软糖的托盘又递过去,沈渊凝着表情连吃了四五颗,才漱了口净了面。
“回去吧,明日说不得要闹出什么。”
“是。”
鸿鸣回到院中睡下,梦中并没有任何今日耳闻的血色,反而是在斑斓底色中纠缠了两条男子的身形。鸿鸣远远瞧着便觉得呼吸急促,口中却是一片冰凉,他凝神一看,竟是两根白玉般的手指。
【好看吗?】突然现在他面前的家主冷笑道。
!!鸿鸣猛然坐起来:“家主!”月光漫过锦被,唯有外间紫琴带着困倦的询问声传来。
鸿鸣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他默默捂住了嘴,仿佛口中还残留着手指的冰冷温度,眼前还立着笑吟吟的人。他颓然的弯了脊背,更换了一床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