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甩了甩头,突然听到窗外一阵翅膀拍打声,他忙短促地吹了声口哨掩盖自己的凌乱心思,将毛羽都凌乱的海东青招到手臂之上,“辛苦了辛苦了,来来来,吃糕。”
海东青衔着一块核桃糕,又叩了叩桌面上的榛子,十分通人性的斜了一眼,瑶光只好手剥榛子伺候这位鸟大爷。海东青吃的舒心了,才将绑着信筒的脚伸过去,瑶光忙解下来。
内里竟只有张一指长的字条,字条上也只有两个字罢了:
‘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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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今夜东边那里出了事……王爷发了怒,您要不要去看一看?”宁王妃田氏瞧见自己的侍女青樱趿着软鞋,慌慌张张的提着一盏灯,面色便冷了下来。
“这样莽撞,平日的规矩哪去了?”她摸着儿子睡得香甜的小脸,“惊了瑜哥儿,仔细着你的皮!”
话虽如此,她却知道青樱向来伶俐聪慧,行事有度,这般必然有什么事发生了,“何事如此慌张?”王妃虽已经关起门来过日许久,府中的大小事务却还悉数掌握在她手中。
宁王十岁开府,十六大婚,毫不避讳地厌烦西苑的女子,倒是顺了她的心意,左右也不会有旁的蹦出来碍着她母子二人的路。王妃爱怜的看着自己的心肝肉,待到陛下封了瑜儿世子,她才能真正的放下心来。
至于宁王……他哪一日不是发起狂来,便要热热闹闹地打杀了谁。
“若是王爷又要杀人,便将人拖下去再给些银钱放了,这还用我来教吗?”田氏拿了小鼓咚咚的摇着,柏瑜醒将过来,并没有哭,睁着黑亮的眼睛瞪着母亲的轮廓,一副睡眼惺忪的憨态。
青樱一顿,面色惨白,猛然哭出来:“王、王妃……王爷他直接拔出剑来,砍了一人的手!”她也是听王爷声旁的小福子说的,宁王的剑法疏松,足足深深浅浅地砍了五六下,末了还使了一个金盘装起来…
田家百年簪缨,家族绵延不衰,王妃生于府内,阴司也见过不少,听得这三言两语的描述,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眼前一阵晕眩。
“娘子!”青樱慌忙撑住她,喂给她理气丸,又找了玫瑰露送服。
宁王妃只觉得全身冰冷,紧紧抱住了自己的瑜儿,“他竟然……魔鬼!当真是魔鬼……他一人死了便罢了,只怕报应找上我的瑜儿!”瑜哥卖力地拿了胖短的小手给母亲拭泪,却惊奇的发现那处是一汪温热汹涌的泉,便咯咯的笑了起来。
“娘子!”青樱也顾不得旁的,忙虚虚捂住她的嘴,曾经娇柔的双唇此时渗出血滴来,宁王妃狠狠咬在唇瓣上,贝齿都浸了血色。
“如何说不得?”王妃冷笑连连,苍白的面上浮出一种苍冷麻木的笑来,“若不是我替他处理了那些人,他便是十世的业障也该轮完了!如今坐在上面的,可不是将他当做老来幺子疼宠的先帝!”柏家的男子都有一副锦绣皮囊,她年轻时总认为自己是独一份儿,即便是宁王恶名久播,却只凭着那冷冷一眼,便让她昏了头脑要去争这王妃的位子。
她也是痴愚无脑,竟看不出同她一道争的是何等人家的何种女儿!她甚至冥冥中觉得宁王是同芙妃一道死的,俱死在先帝的棺前,之后便没了心失了魂,只留一个令人侧目的躯壳在外游荡。
婚后近两年,她离开熟识的一切困守在这府中,除了空有的王妃尊衔,从慌张到冷淡的处理着宁王的祸事,操持着府务,一颗做女儿时雀跃多情的心早已化作了冰。
哪怕是三五之夜,宁王也不愿给她哪怕一点儿尊严和体面。
只是意外,她有了瑜儿,她尽力的调养身心,无限期待的等待着自己的骨肉降临,给这孩子做小兜兜,小鞋子,敲打那些同样无宠的女子,生怕孕中遭受了暗算和不测。
瑜儿降生时,宁王正在饮酒玩乐,却突然摔了酒盏发狂要将一旁侍奉的人全都杖毙。他对瑜儿毫不掩饰的厌恶,让王妃心如刀绞,连最后一丝希冀也飞烟般消散,决心只守着儿子过活:王妃抓过儿子的小手亲了亲,“瑜儿乖,阿娘去去就回。”她将这小小的一团软肉放在床榻上,唤了八名女侍和自己的嬷嬷来,又调了侍卫看守此处,才放心离开。
真是一位忧心忡忡的好母亲。
暗二踞在阴影之中,望着对空气抓握不休的幼童,百无聊赖的数着灯上的穗子,突然他耳上的空明石震了震,沈渊的声音懒洋洋地在他耳侧响起:“给我买一本最新的‘杂志’。”
暗二险些从梁上摔下来,不过沈渊的声音本就轻,这屋梁离地又足够高,连几个有功底的侍卫都无所觉察。
“最新的。”
“……”暗二又看了一眼成众星拱月之状的小娃娃,依旧默然隐在阴影之中。
【小贴士】
避火图:又称“秘戏图”,也就是羞羞的画。说法之一是火神乃闺阁女子,在房梁上张贴小黄兔可以令她羞窘而去,避免火灾,故此得名。
【小剧场】
鸿鸣:家主摸了我!家主摸了我,我今晚怕是要……
花大喵:嗯,作者金口玉言,您会做噩梦。
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