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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鸣终于得以从几乎失控的州郡府脱身,擦了擦额上冷汗。
“家主,朱郡守他……”当真不用保护一二吗?感觉他快要被人活撕了一般,处境堪忧啊。
“无妨。”注视着朱长哉的眼睛多的很,不差他这一双。
沈渊挥挥手,再看过去眼神中很是嫌弃:“有这等力气闲话,不如跟紧一些。”连年纪尚小的瑶光都比他强上些许,这等属下,当真给他丢脸!
瑶光实际也不轻松,但为了自己天资高超小飞侠的面子默不作声使了十二分的力气,被拖得眼冒金星头脑昏沉:学轻功不是用来赶路的…好累…赶路不是骑马吗……为什么没有马……呼呼好累……呜哇前辈好强!……恶!要吐了……忍住……
鸿鸣:我要马……
三人此时银钱满满,只是沈渊一路前去,拖得后面两只尾巴只好继续疲惫至极的跟紧他,一路向落霞都的南郊绝尘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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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粉樱正是荼蘼之时,远望如妃色雪浪涌动,零星有几片花瓣被西风漫卷,送入青云。
“啊,这里怎么这般暖和。”瑶光扶着双膝喘息,诧异地看那樱花,“这种樱花名叫美人朝,十分娇贵,极不易活,此处竟有这般大的一颗,看起来足有有几百岁了。”他兴奋地触了触树干,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些徐徐飘落的粉色花瓣。
“此处是一道热泉地脉,自然湿暖。”闻到硫磺味道的鸿鸣接口,抬手扣了门。
那褪色门环上已有湿绿铜锈,似是已经历经荒败,但缤纷花.径上又分明踏着一对新屐印,昭示着仍有人迹。
瑶光探首探脑,目光追随着开始随风摇乱的出墙杏枝摆动,不时看一眼毫无响动的门扉。如今霞州已是深秋晚景,这宜人暖地却有天然的花木扶疏,未经修折,真纯自然,似是春神私辟出的一院柔嫩桃源。
鸿鸣将手指从铜环上移开,上面沾了一指绿痕,院落的主人却无所回应。
“家主……”莫不是已经离开了?这种地方看起来不似有人居住。
沈渊移开他的手,亲自扣响了门环。
门闸骤然发出刺耳的“吱呀”一声,似是经历万千艰难,终于得以缓缓开启。沈渊和鸿鸣久居京内,熟知这种最为常见的四方院的格局,此时也无暇顾及开门的机敏巧具,目光直索院中。
西墙一面攀援花树,红粉溶溶;东有芭蕉庇荫,树下一张白石石桌,两对石凳;亭廊小巧,往日朱漆已然斑驳,缠绕着紫藤萝,一个身影从紫藤萝瀑布中显现出来。
神色慵懒,乌发堆云,她似是在这以花为穹的廊中留驻稍久,有深浅的紫色花片落在她的衣裙之上,似是眷恋上这素淡的青色,纠缠着不肯跌落。她皱眉拂去这些花片时,千万道阳光都落在她的发丝之上。
女娘无需展颜取媚,只要静立此间,罗衣风动,足以倾倒众生。
沈渊见过太多的大小美人,都自有其妍妍风姿。京中的郎君自诩风流,常以花赞誉美人:清丽似落雨梨花,灵秀若兰信初发,美艳如灼眼蔷薇……虽然不失恰当,但他从未有所动容。
昔年他还是小小一名伴读,陛下曾领他去看纯太妃殿中的一盆昙华,乃南疆珍品,太妃性子古怪乖僻,两人便在半夜秉着蜡烛,偷守在绿叶之间屏息凝神,等待着垂首的神秘蓓蕾展开它的第一片芳华……
经年已久,沈渊已经忘记那有“花中仙姬”之称的昙华是何等样貌风姿,却还能回想起那久久等待之后的惊鸿一现所引发的心神悸动。
美丽至极,总归易逝;又或许因了易逝,所以才被骚人推崇为美丽至极。
而此时那转瞬即逝的神秘与瑰美,在这女子身上定格了。
美的不似真人的女娘打扫净身上的花瓣,手中把玩着左腕上一串红宝手链,倚在廊柱打量这陌生的大大小小三个男子,语气已是带着些惺忪的警惕。
“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