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她握紧了手中棋子,笑道,“我的棋艺难道入不了陛下的眼吗?”她可比沈渊的段位高多了,陛下的棋,唯有到一定境界才能见出玄妙之处。
皇帝倚在交椅上,他及下朝便取了冠冕,又除了朝服,眼下只是最普通舒适的穿戴,家常的沉紫色外衫,却不能将他的威仪减损一分一毫。
皇帝垂下深紫色的凤目,夜明珠的柔光衬的他别样温柔,“琳琅,你可怨我?”
贞妃便知道他为何而来了。“我怎么会怨陛下……”她微微仰起头,是一如往昔的仰望和憧憬的姿态,只是眼底泊着一点微微的水光,“得遇陛下,是琳琅一生之幸。”
“月嫔出身不高,宫中也没什么人,就不要太过苛责她。”皇帝落了一子。
“是。”贞妃觉得冷意从指尖的琉璃棋子上涌上来,脑海中尽是月嫔端美秀丽的面容和称得上健康矫健的身姿。
“凤印还是交由你掌管,月嫔也无需在一旁协理了。”贞妃又紧接着落下一子,心中稍定。
皇帝慢慢落下一子,棋盘上的白子早已方寸大乱,他只将黑子落在一个边角处,似乎并不在乎输赢如何。
“顾家……毕竟是你的母族,不要过了。”女子的身子紧绷起来,轻轻的喘息了两下。面上却更加温柔地笑起来。
“……琳琅记住了。”
皇帝同她闲谈了几句,未至就寝时便了。贞妃被拥着卸妆梳洗时,清莹的眼泪猛地涌出来,将面上薄薄的胭脂色晕开,显得狼狈又可怜。
“我的娘娘诶……”这次说话的是她从家中带来的老嬷嬷,用一只红润的胖手小心的替她擦掉颊上泪痕,“您这样便是不行的。顾家哪里不盼着娘娘好,早日生下皇子呢?——新人总是有的,如今有了一个月嫔,日后还有楼然、南疆……各国来的公主,这宫中就是这般,几年一选,渐渐就填满了人。娘娘出身高贵,陛下也看重,让娘娘理事,但毕竟……”毕竟不是入住中宫的正头大妇,虽掌着凤印,也只是妃位罢了。
这长乐宫再如何热闹,也盖不过现今空置的栖凤宫的椒房。嬷嬷压低了声音,“娘娘可不能舍了娘家的助力啊。顾家和娘娘是骨肉至亲,血脉相连,老祖宗除了大将军,惦念最多的便是您了!”
贞妃猛然将水晶镜摔了下去,尖声喝道:“滚!!”她痛苦地捂住心口,软在软榻上喘息不已。
那搬弄口舌的嬷嬷很快便被拉扯了下去,女官青书喂她药丸,又送水拍背,拿绢帕为她拭面。
“不要……不要让陛下知道我的毛病又犯了……”贞妃嘶哑道,只觉得心口撕裂的痛楚和恨意,她艰难地呼吸着,突然又伸出手。
“娘子,可需要什么东西?”
“取纸笔来,我要向北疆去信。”她顾琳琅生来便孑然一身,遭人厌弃,唯一的一点温暖所在除了陛下,只余她这个堂哥哥了。
顾家仰仗的,不就是她与堂哥?
她不会令陛下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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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渊在暗十七的协助下将规模不小的菩提寺上上下下翻找一番,却再也无所收获。
“含章,你继续在此处监守。”暗十七需得回京复命,还要将那铁人分毫不差的运回去,比沈渊走的还要早。临走前他特意拿了遇水腥红的血乌贼作弄了一番地库,伪造了杀人夺宝的场面。
他在这作怪方面,可以说是心思缜密了。
“不久之后寺内就应知晓地库之事,你要详细记录他们如何反应。”
“是!”沈渊看了看白杨般挺拔可靠的含章,又瞥了一眼那边不成样子的鸿鸣,脸色十分不好的出了寺。后面的鸿鸣却走上去招呼:“小豆子,你有钱吧。”
“…我是含章。”含章握紧了手中的扫把,冷着脸,只想将他扫地出门。
“你不是以前叫豆子?”
“你还叫狗蛋儿。”面冷心冷的含章终于忍不住回他一句,换来对方开开心心的回答,“你果然记得哥哥我,不过哥的原名是‘狗儿’——哦,狗儿哥哥问你,你有钱吗?”
含章不堪其扰,狠狠甩出一只荷包砸他,鸿鸣捡起来道了谢,慢悠悠的出去了。
“真是一条癞皮狗。”含章看着他喜不自胜的身影,心中怒然骂道。
【小剧场】
瑶光(洒泪):大哥,你快走——————不!大哥你别走,你快回来,想你……嘤嘤。
鸿鸣:真是小孩儿多作怪。
瑶光(羞恼):闭嘴,狗子。
含章(冷冷):是狗儿。记住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