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戒痴迷恋地嗅了嗅白檀木的独特香气,心想果然是上好的香料,比那些星星香、小山香之流都好闻了太多,“这可是白檀木啊。”他咂咂舌,不由自主的抚摸这些价值千金的木材——饶是他天生带了些痴性,也被这触手可及的俗世烟尘,泼天富贵惊得说不出话来。
“少多嘴。”戒嗔受不了他这般惊乍,兀自选了他劈好的一捆木料,走到石坑那边烘烤。两人并不是第一次出来伐木,多少还算有几分交情,他便耐着性子警告发了痴的同伴,“吩咐的活计,做便是了,既然入了清净地,莫要想红尘之事。”
戒痴自然算不上恶,只是俗不可耐。而戒嗔自襁褓中便被遗弃在菩提山大佛的莲花座上,彼时麦积山旁还没有这金碧辉煌的菩提寺,不知何人铸的石头大佛无人修缮,面目模糊,手足缺损,连名字也没有。
那时还只是小僧的住持无怨在残砖断瓦中发现了哇哇哭号的婴儿,便抱回自己的禅房,用米糊喂大。
此时看到那痴儿口中不断念叨的不是经律佛号,而是“我看一场法事做下来也有不少进账”和“香客这般多,香油钱一定很是可观”的虚言妄语,自小伴着吟诵经文声长大的戒嗔觉得自己几乎又要控制不住心中的嗔欲。
师父如何做想,让这些俗世中滚过的大俗人入这清灵之地?戒痴是因家中兄弟太多入了门,就为了有口饭吃,甚至还要攒几个银钱后便还俗讨媳妇;戒欲是因为体态痴肥家人扭送进来茹素修行的;戒乱愚笨不堪,一年半都诵不下一本经书……他们这些人,算得上是“灵性”,担得住“有缘”二字吗?
师父总说“变了”,放了这些人进来祸乱,不变了才怪!
不可不可。恍然回神的戒嗔按住自己的胸口,宣了一声佛号试图使内心平静。
他是师父最有悟性,最具灵根的弟子,他不能也让师父失了脸面。
他聒噪的师弟依旧满腹牢骚:“嗔师兄,我看师父修行了大半辈子,最后还是被无尘小师叔压了一头没做成方丈,师兄你说,这几日师父让我们囤积檀木,是不是想要让小师叔看看我们这儿的物产更为丰盈啊?不过小师叔当真厉害,他……”
戒嗔不想再听,手下烤着木料,心中道你这浊臭蠢人如何能懂,内心却不复平静。
上回小师叔与师父论法,只有他作为首徒随着侍候,知晓这场谈话不欢而散——他在师父膝下活了一十七岁,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甚至动用了禅杖。
无尘师叔走后,师父似是老了十岁。
【戒嗔,你颇有慧根,心境通明,师兄已然老了,而我又着实想要一个徒弟。】被师父赶出门的师叔倚在门上,笑吟吟地看他。无尘师叔的身量高挑修长,用的自然是俯视的姿态。这个年轻的过分的方丈眉心一点澄然朱砂莲花印,身披绣隐卍字纹袈。裟,面如朗月,目似晴空,湛然若神。
戒嗔油然而生的惊叹,心神摇动,以及而后翻涌而来的羞惭都刻在了他肉身深处,使他接连几夜不能入寐。
而戒痴还在独自絮絮:“师父真是古板,难怪在‘无’字一辈出不了头,要我说,他就应该学——啊啊!”戒痴挨了一拳,猛地奔起来,躲避戒嗔的拳头,颤声讨饶道,“师兄!我可没有得罪你啊!”两人正扭作一团,突然听的一声高声呼救,便是一阵噼里啪啦作响声。
“有人坠崖了!”戒痴将身子从他的拳脚中逃出来,慌张的向异响处冲去。
被滚乱的草丛深处,一个不过十岁出头的小小少年正面色青紫的躺在地上。他双目紧闭,左手扭成一个奇怪的弧度,胸口已经没了起伏。
“师、师兄!他这是摔死了么?该如何是好啊……”戒痴惨叫过后,慌张的拿起劈木的斧头,“我瞧着这里风水不错,不如我们将他埋葬了罢!”
辛苦装晕的瑶光:“!………………”
戒嗔深吸一口气,谨慎的伸手探他的呼吸,好在呼吸仍在;之后又探这孩子右手的脉象,脉象虽然微弱,但总算还有。他松了一口气,怒然的打下蠢师弟添乱的手:“他还没死!”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戒嗔拍拍胸脯连念了三声,将斧子丢在地上。
“晕过去了,脉息不稳。去找两根结实的长树枝来。他的手只是脱臼,但或许有其他断骨的伤处,我们将他抬回去。”戒痴定了定神,晓得完全指望不上这个师弟,只能全靠自己拿主意。
【小剧场】
沈渊(冷笑):好一对槽兄烂弟,要我给小花吗?
鸿鸣:多谢家主!(超级期待地伸手)
瑶光:小花花!是绿的吗?闪吗?可以搭衣服吗?……可以吃吗?
沈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