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咽了咽口水,心里不由的紧张起来,自己才说了一半,郝当家的就已经知道自己要说的是什么了。
是的,自己要说的就是“我就是单纯的害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恶人”。
但郝当家的却一点不给自己开口的机会,反而还以“幼稚”评价自己,难不成他是在生气自己“看破”了他的秘密吗?
不,不是这样的,像这样的好人绝不会是心胸狭隘之辈,他们的心胸必然如大海一样宽阔,必然不会因为这等小事而生气。
那么,唯一生气的可能就是因为自己差点将实情说了出来。
正所谓看破不说破,当是如此。
自己虽然已经知道郝当家的真实目的了,但也不应该将之广告而天下。
曲线救国,要的就是偷偷摸摸,神不知鬼不觉。
况且,郝当家的也可能不是在生气,毕竟仅仅一个“幼稚”也说明不了什么,他之所以这样说,可能真的是以为我幼稚吧。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也确实幼稚,郝当家的只是稍微诈了一下自己,自己就险些把实情说了出来,而在这之前,自己明明已经悟到这些道理了。
看来,自己的心性还需要继续磨练啊。
同时也要时刻保持高度注意,千万不能再犯此类错误了。
“恩……以后哪怕是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断然不会再说出你是好人的话了。”李邦眼底闪现出一丝决然,紧接着又被惊恐替代。
伪装,细节最重要,如果只是嘴上喊着害怕,那可是不行的。
郝仁恍惚了一下,刚才似乎从李邦身上迸发出了一些……坚毅的气息,虽然这丝坚毅的气息很快就被懦弱所取代,但……仍没逃过自己锐利的眼睛。
果然,文人最是有傲骨,一时的卑躬屈膝并不能说明什么,日后的龙行虎步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可惜啊,你碰见了我,在我郝仁面前,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想要翻身,做梦去吧。”
郝仁轻瞥了李邦一眼,大步朝前方走去。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看到从不劳作的李邦卷着裤腿撸着袖子在田间一边辛勤劳作,一边流着辛酸泪水的样子了。
为恶,也是讲究方法的。
并不是每次都要举起屠刀,也不是句句不离脏字,才是恶人。
反其道而行,你不想干什么,我偏让你干什么,从肉体至心灵的双重打击,才是为恶的最高境界。
……
“孩他爹,你看那边走来的是不是邦儿?”牛桂英扯了李鸿一下,脸上显出一丝担忧。
李邦是她和李鸿的儿子,少年时就已考上了秀才,可谓是风华一时,虽然近些年乡试屡考不中,但她也并不着急。
举人,那可是上堂都不用跪县太爷的大文人,哪能这么容易就考得上,就像隔壁村的牛老二,那也不是考了一辈子还没考上吗?
所以说不着急,等下次乡试时,再让邦儿去考,到那时邦儿读的书更多了,见识阅历也足够深了,必然会一鸣惊人考上举人的。
只不过在这之前,还需要邦儿努力读书,万不可被其他事物给耽误了。
就比如这种地,有自己老两口和儿媳种也就够了,虽然累点,但也可以维持。
等邦儿考上举人、进士,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对于牛桂英的看法,李鸿却不敢苟同,确实,儿子如果能考上举人、进士,一切是会好起来的,但前提却是要考得上。
可现如今官府腐败滋生,你没有银两打点,哪能考得上啊。
就像儿子上一次乡试,那文章自己也看了,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可是呢,仍然没有考上。
而那些平时连读书都费劲的富家子弟,却神奇的都考上了。
这不是腐败是什么。
而当自己为儿子打抱不平勇闯府衙时,却被乱棍打出,甚至在这之后,还传出了儿子文章狗屁不如的谣言。
这就让李鸿开始心灰意冷了。
既然官府如此腐败,那还不如不踏入那个名利圈呢,省的以后污垢缠身,平白毁了自家清誉。
所以这一年来,李鸿不但对李邦的管教已经松了下来,而且还给李邦说了一门亲事。
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已经从盼望李邦中举转变成早日报上孙子,之所以还没完全停掉李邦的功课,也是还李邦一个再次乡试的心愿。
他们父子已经说好了,如果下次再不中,那以后便不会再考。
所以,对于李邦能来到地里他是一点也不感到生气,反而还觉的李邦想通了呢。
“来就来呗,整天闷在家里做学问,能做出个什么名堂。”李鸿头也没抬的说道。
牛桂英被李鸿小小的噎了一下,又转身问儿媳田巧兰,“巧兰,你看那边地头上的人是邦儿吗?”
田巧兰其实早在牛桂英问李鸿时就看到了远处的人影,但离得太远她也分不清到底是谁,此时再被婆婆问起,只能无奈的说道:“娘,太远了,看不清楚,等他们走近了就能知晓,先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