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他将刘卫和许锁叫来,许了他们两万钱,让他们自行筹划在上虞定品雅集之时,对付张恪的事。
这种寒门小子,哪儿值得他亲自谋划。
二人自然兴奋地领命而去。
贺灵溪在牛车上,依稀听见贺涛的话,“二兄你又找人麻烦了?”
贺涛笑容一滞,说这些什么不能凭空污人清白之类的话。
贺灵溪瘪了瘪嘴,知道这个被自己随意揉搓的二兄也人前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便也不再计较。
八月二十,两兄妹带着几个仆役和十余名部曲,出发去往建康。
为免颠簸,贺涛此行主走水路,旬日便抵达了建康。
这是贺涛第三次来建康,也是贺灵溪记事以来的第一次。
都算不上熟悉的二人,在牛车上好奇地打量着周遭。
片刻过后,疑惑的空气充满了牛车。
怎么动不动就能听到一个叫做张恪的名字。
“二兄,那个张恪?”
“应该不是同一个人!”贺涛肯定道。
“《忧乐集》,新抄录的《忧乐集》啊,看一代诗仙的大作啊,拿回家沾沾仙气,说不定自己也能写出好诗了啊!”
路过一家书肆,书肆伙计的叫卖声传入耳朵。
贺灵溪才刚扭头看向贺涛,机敏的贺二少就明白了,立刻吩咐一旁的仆役去买一本来。
牛车停在书肆前方,从牛车的后挡板上,二人瞧着仆役几乎是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在一片骂声中狼狈冲出。
还好骂的是仆役,仆役又不是人。
贺涛心里好受了许多,伸手将仆役递来的册子接过,就要打开。
然后,被贺灵溪轻轻拿走。
“二兄,看不懂不用勉强的。”
贺灵溪飞快地看完了第一遍,然后又一字一句地读着第二遍。
当然,那些各家伟光正的“广告”,她只扫了一眼而已。
就这样,在贺涛一个人无聊到吐泡泡的情况下,牛车驶到了会稽贺氏在建康的府邸。
会稽贺氏这等大族,自然是在京城有房的。
自贺循去后便没人常住,偶尔贺隰或者其余族人入京办事住几天,平日里只留了几个奴仆打扫着。
于是,瞧见小郎君和小娘子突然到来,奴仆们都悄悄地有些不开心。
等贺涛在府中安顿下来,便立刻命人给荀羡送去了名帖,请他过府一叙。
而这时,贺灵溪才怅然若失地放下书册。
“小妹,这书写得怎么样?”
贺灵溪点点头,“还不错。”
“比你那荀郎君好吧,我跟你说了,天下写诗之人何其多,是你世面见得太少。”
“哼,不过些许诗才,就装作一代诗仙,四处扬名。荀郎君那般大才,却低调淡然,高下立判!”
贺涛也不跟她争辩,傻子才跟女人讲道理。
尤其是坠入爱河都快淹死了的女人。
他笑着道:“小妹给二兄念两句?让二兄也听听比起那句最是人间留不住,到底孰高孰低。”
贺灵溪本欲将册子递过去让他自己看,眼珠子一转,便乖乖念了起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本就好酒的贺涛腾地站起,“这叫还不错?小妹,做人要公正啊!”
贺灵溪将这本忧乐集朝贺涛手上一拍,“那就请二兄看看,到底如何。”
贺涛一眼看过,十二句话句句击中他心。
哪怕不是像人生得意须尽欢那般感同身受,也觉得诗才都快溢出天外了。
他忽然瞧见了方才一直被忽略过去的一行小字。
那是作者的名字。
上虞张恪,字长恭。
“二兄,你觉得这些句子怎么样啊?要公正哦!”
贺涛捂着心口,“嗯,应该是一般的.....吧?”
两兄妹愁眉不展地对望着,外面仆役来报,送来了荀郎君的回帖,他将在一个时辰之后过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