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农村的习俗,女眷是不能参与填坟的,再加上章峰奶奶这两天身体确实不好。所以出殡当天,村长还是找来了走得近的几位老人陪着章奶奶。
下午五点多的天空虽然已经开始渐渐的黑了起来,但是今天的天气却始终给人一种非常压抑的感觉。送葬的人以及丧葬队已经返回了,三叔和村长也要回去收拾下。章峰并没有跟着一块回去,他跟三叔说想陪父母走完这最后一程,三叔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章峰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跪在父母的坟前,手里拿着好几打火纸,陆陆续续的烧着。看着土黄色的火纸慢慢的变成灰烬,风一吹就散落在了四下荒野之中,坟头上领魂幡在微风的吹动下发出轻微的唰唰声。墓碑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墓志铭,只有父母的名称,落款写着章三叔敬上的敬语。
出殡的前一天,大雪还是停了,但是出殡当天由于没有出太阳,所以这满山遍野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章峰身着一身白色的孝服像是完全融入了这凄美的画面。盯着父母的墓碑,眼泪再次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而躲在远处树后面的陈焕远远的看着章峰的单薄的身影,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也跟着默默的流起了眼泪。
“爸,我记得我六岁的时候,那会才刚开始上幼儿园。在学校跟一个王老二家的男孩打架,一不小心把他推到,磕破了头。后来他奶奶带着他找到了咱家,非得要咱陪医药费。而且竟然还要让我跪下给那家伙道歉,我当时就急了,抄起一个棍子就把他奶孙二人给轰出了家。后来王老二又找上了门,扬言要打断我的腿。我现在还记得当时我爸那句话,我爸说,你今天敢动我儿子一根汗毛,我保证你走不出这个院子,说着还从屋里拿出了当年我爷爷用过的土猎枪。那王老二一看我爸真要跟他拼命,一下子就怂了。不过后来咱还是赔了医药费,就像我爸跟我说的,做人要老实本分,但是并不代表任人欺负,遇上要像个爷们一样站出来,当然敢承担的责任我们也不能推脱。爸,你知道当时您在我心中多么的爷们吗?”章峰一边烧着纸,一边自言自语着,仿佛章峰爸爸就在章峰面前,爷俩有说有笑的聊着。而躲在不远处树后面的陈焕早已泣不成声了。
“还有你,妈,你平时总是喜欢教训我,在咱家我最怕的也就是您了。记得八岁那年,有一次我去放羊。当时正值夏天的时候,由于逮蝎子逮的太专注,都忘了时间了。等到黄昏快要回家的时候,我才发现,两只羊都不见了。我当时都给急哭了,心里想着这下完了,回家肯定会被你打死的。刚好我发现山脚下有个羊群,我当时想都没有就趁着没人顺手牵了两只羊就回家了。结果回家之后还是被你打了一顿,现在想想当时也傻,咱家那两只羊是白色的,结果我顺手牵的那两只是黑色的,而咱家的羊早就自己回去了。后来人家羊的主人还找上了门,说什么要抓我去派出所,后来还是你好说歹说陪着笑脸塞给了那老头二十块钱,那人才肯作罢的。要知道二十块钱可能够我们全家一个月的菜钱了。我现在还记得你打完我之后,自己也偷偷的哭了。”章峰边说着脸上露出了笑容,仿佛此时此刻妈妈就在自己面前给自己擦着眼泪一样。
“爸妈,你们放心去吧。我已经十几岁了,不是小孩自乐,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我会好好照顾好奶奶的,再说了还有三叔呢,你们在那边放心就好了。这些年咱家虽然过的不富裕,但是我一直过的都很快乐,我很高兴这辈子能做你们的儿子,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我依然希望做你们的儿子。这个地方僻静,也没人打扰你们两个,你们现在睡在一起了,每天也不用这么早出晚归的操劳了,可以两个人每天说说话。我呢,以后也会经常来看你们的。爸妈,再次谢过你们二老的养育之恩,以后的路再苦再难我也会坚持走下去的。”说罢,章峰在父母坟前又磕了四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