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卯年乙丑月庚申日,凶,平治道涂余事勿取,诸事不宜……
赵国邯郸内。
朝阳初起,正值开市。邯郸肆廛已是人头攒动,街市上商铺林立。贩夫走卒挑着胆子,扯着嗓子吆喝着。博酒道酒香飘满了整个邯郸,内已停满了双马淄车,等着载酒而归。因酒市不开饮,这博酒道内没有饮酒场所,却是少了几分乐趣。
这乱世,谁不想怀里多揣俩金,一家人能吃饱饭,活个囫囵身子。最好能让孩子有书读,让家里婆娘能置办几件没有补丁的衣裳。要是逢年过节能有口肉,忙时吃干闲时吃稀,那就真是给个神仙也不换喽。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倒也是热闹非凡。
远有长平之战,四十五万将士殒命。近又有王齮讨赵,围攻邯郸。虽赵国元气大损,奄奄一息。坚壁清野政策几乎要了赵国大半条命;但秦国也是杀敌一千自损百,战争吞了太多钱财,国力大不如前。多年征战,因赵国牵制了秦国,在合纵败秦后,列国不仅提供了物资金钱,更是鼓励前往赵国通商。物资钱财事小,鼓励通商给战后赵国带去大量的人口。所以此时,即使邯郸城内外满是战火后的断壁残垣,邯郸城也仍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邯郸城西部,一白衣公子轻掩着鼻,有些嫌弃的看了看地面。这公子头戴巧士冠,身着绔褶,腰间搭着一条腰带,上坠黄金狮比,披着一件灰色大氅在一户门前站着,腰后别着一柄五寸短剑。身旁停着一辆马车,一位护卫正驾着车。护卫背负长剑,身着短后之衣,头戴武弁大冠腰身一看就是练家子。马车更是豪奢非常。
破败的门庭与这公子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路过的行人眼中,有惊诧,有疑惑,有羡慕,但都是低着头匆匆走过。
这公子一看就是富家子弟,与自己的身份判若云泥。行人深怕惹怒了贵人,招了杀身之祸。人命如草芥的年岁,死人连做菜人的资格都没有。
邯郸城西乃是贫民窟,大街上满是黄白之物,苍蝇纷飞。路边躺着三俩乞子,任凭苍蝇在脸上头上乱飞交配产卵,也不知是死是活。这破落地儿也有着几家勾栏,但门口迎客的老鸨皆是面黄肌瘦,双目无神。
都是乱世,饭都吃不饱,哪来的那么多佳人,乱世佳人几乎只存在与话本评书里。田倩一流终究还是少数。
“吱哑”一声,蠹了的户枢叫的像个十岁的老头,哑着嗓子,听得人头皮发麻。
门内探出一个脑袋,是一位妇人。不着簪钗,头发简单一束。妇人谨慎的向四周望了一圈,见没有陌生人,侧身让过:“先生,进来吧。”
“姬叔,你就在门外等我吧。”白衣公子朝着护卫吩咐道,缓步走进了大门。
“诺!”护卫应声道,给马车上了韧,便环抱着刀在门旁等着。
进了门,院子里虽然简陋,地上却无任何杂物,衰败的草叶也拾掇的干干净净。院内仅只有一口井和一小块菜畦,时值寒冬,菜畦内也就仅剩三两葑菲。
寒冬腊月,妇人仅着了一身青色粗麻深衣,脸蛋冻的通红。手背还还冻出了几处皲裂。不过,看上去皮肤白细,不像是寻常农妇。
“先生,怎么样了?”那女子低下头俩食指绕了绕,不安地问道。
“赵菡,我不是给了你五百金吗,怎么衣服都不舍得置办一件?”白衣公子上下扫了扫那女子,语气明显重了几分。
“我……”
赵菡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房内一阵啼哭。歉然对白衣公子笑了笑,福了一福,快步走进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