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磊再次见到白母的时候。他的眼泪一下就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在这个不到十个平方米的空间里,现在到处摆着维持和抢救生命的医疗器械:立在床头角里的大氧气瓶,像一颗小型导弹一般矗立;整个空气中散发着一种带着死亡气息的冰冷。就算头顶上有明亮的白炽灯,而白磊的眼前却一片昏暗。
那破旧的床头柜靠墙的一边,放着白磊小时候的照片,照片放在一个简陋的木质相框里。里面的男孩笑的那样的阳光和帅气。包裹在外面的塑料口袋扭曲的捆扎着,像是讽刺般的隔离着某种思绪。在白母的手里,白母的脸色肿胀得吓人,红红紫紫的像一朵绽放的油画。各种输氧和输液的皮管子,从这里那里交着伸到她的鼻孔里或者胳膊上,有些管子一天二十四小时不下身。在这个用皮管子把他和各处众多的器械联接在一起的房间里,她本为简直就像一部仪器的主体部分,生生的让白磊产生了一种看科幻片的感觉。她双目紧闭,氧气罩里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白磊对这世的父母的感情来源于自己寄托的这具身体,虽然灵魂早已换了人。但是这种身体发肤的疼痛让白磊的血压急速上升。谢怡然在旁边轻轻的拉着白磊,小声的说着一些安慰的话。隔着观察病房的巨大玻璃,白磊默默的流泪,他的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巨大的罪恶感。
旁边的过道上传来姑姑的苦喊声,声音不小,白磊看了看,发现自己的父亲正在旁边垂头丧气的挨训:“天天就知道整你那个破公司!再忙也来看一眼姐姐啊!如果姐姐就这么走了!你们心里不难受吗?”
白父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无力的滑道在墙角:“我知道,可是,她治病需要钱啊,很多很多的钱!我贷款,我借高利贷,我疯狂的揽工程,为了什么?就为了保住她的命。我...”
白磊走过去,拍拍父亲的肩膀:“姑姑,你别说了。大家心里都很难受的。”
“白磊。姑姑知道你也不容易。”姑姑哭泣道:“我也知道不应该责怪你们,可是我去怪谁呢?我姐姐的命实在是太苦了.....”
这时候,白磊拿自己的袖子擦了擦眼泪:“姑姑,现在什么情况?”
“大出血,好不容易救回来了。”姑姑说:“你知道吗?昨天晚上病危通知书下了一次又一次,我都以为姐姐她挺不过来了。她就是一个劲儿的叫你的名字....”
白磊默然,刚擦的眼泪又流了下来。顾城安也跟着一起来了,他左右看看,重重的叹气。然后拿出一小叠纸巾纷发给众人。
白磊说:“顾成安,你回去吧。跟李老师说一声,后面的比赛我不参加了。”
“什么?”众人大惊。顾成安说:“白磊,马上就是8进4的比赛了啊。你现在退赛,恐怕以后的星路会很难走啊。”
白磊摆摆手:“我忽然觉得自己错了。我为了给母亲凑够钱,疯狂的找演出,找比赛。可是呢?现在我手上虽然不说多,但是母亲的手术费拼拼凑凑再问人借一些,总还是够的。”
“我没日没夜的在外面跑着,父亲也是拼着老命在干。但是母亲的病情丝毫没有起色。而这些日子里,除了姑姑一直陪着妈妈,我们家两个大男人,露面的时候都不多。”白磊哭着说:“你们知道吗?接到电话的时候,我好害怕,害怕连自己的母亲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我还没有好好的陪她说说话,没有好好的给她唱过歌...现在,我想陪着自己的母亲,多陪陪她。就算她真的撑不下去了。我也想陪着他直到最后一刻。”
白磊扶起父亲。拍拍他的手:“爸爸,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
白父的眼泪唰的夺眶而出,他用力的拥抱自己的儿子,抱得很紧,很紧。
谢怡然捂着嘴,哭的眼睛绯红。而在这一刻,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觉得离白磊的心这么近。温暖,而又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