郴州城北门外,任侠与阿七将要分别
与此同时,城里的年轻人纷纷装好了行囊寻向农民军,分别之际,妻子们担心自己的丈夫,孩童们担心自己的父亲,父母们担心自己的儿子,若非日子真的过不下去,谁会舍得让自己的丈夫、父亲、儿子去那沙场呢?
岂不知自古沙场阵,十人九难还
纷纷与亲人洒泪分别,出现了许多催人泪下的场景,有一个令阿七印象深刻:
有一个面相朴实的青年刚要踏出城门,驻足回望时,突然追出来一个碧玉年华的少女,面上覆着轻纱,衣着较周围人也要华丽一些,引人注意的是她的双眸,灵动的好似会说话一般
少女一把抱住了青年,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将青年的脸羞得通红,但青年又不敢推开少女,低声道:“一一,你,你怎么来了?”,言语中既羞臊又惊喜
“一定要平安回来,我,我等你回来”,被称作一一的少女红着眼眶,噙着泪水,同样低声回道,隔着面纱都能看到她那羞红的双颊
青年被她这么一盯,立刻严肃起来,竖起手指发誓道:“我铁牛肯定回来,若是不回来,那就天打五雷”,轰字还没说出口,便被木一一按住了嘴唇
“我不许你这么说”
“哦哦”,叫铁牛的青年使劲点了点头
“你还是这样憨,我绣了个荷包,也没绣好,给你要不要?”,木一一拿出个荷包递到铁牛眼前,上面绣着两只鸳鸯,只是杂乱的针脚使人一看便知是初学者,
铁牛咧嘴笑道:“一一,这是你为我绣的?”,接荷包的时候,木一一手快速地缩了回去,却被铁牛抓了回来
“一一,谢谢你!”,木一一的手上缠着不少纱布,透出殷虹的血迹,便抓在自己双手中,放到了自己胸膛上
“一一,你感受到了么?”
“酸死个人,感受到什么?”,因周围人的目光,木一一羞的地下了头,极力想把自己的手拽回来,可铁牛却抓住她的手不放开,脸上的红晕便一直到了脖颈
“铁牛我胸膛里的这颗心只为你跳,只为你喜只为你忧”
“别说了,酸死了人”,木一一使劲一拽,便把手拽了回来,掩着脸一路小跑
铁牛拿着手里的荷包,对木一一的背影喊道:“一一,等我啊!”,可木一一已经跑远了,铁牛便将这荷包放到了衣服内兜里,贴身放置,再三回望后,这才出了城门,不见了人影
“这就是人间么?大哥,这人间的男女欢爱竟如此有趣”,阿七看的出神
“哈哈哈,二弟,修道之人可不能坏了戒律啊”,任侠拍了拍阿七的肩膀,道:“人间万事终离不开一个‘情’字,多少人为情所累所困,我也不是很清楚,想想修道也不错,至少不用受困于此”
阿七叹一口气,方才的两人离别竟是令他羡慕起来,若是自己和师姐也能如此该多好,可惜如任侠所说,修道之人怎能有凡心呢?道曰:色相情欲,不过梦幻泡影,顷刻即散
也不知那个道曰的,什么也不让做,干脆做个石头好了,越来越不想修道了,七爷我要是出生在凡世就好了,说不定也有女孩子送我个荷包,阿七心里正抱怨着,任侠拍着他肩膀道:“二弟,我也要走了”
阿七执意要送任侠,便随着三三两两的年轻人一起出了城
这时木一一才从一座还未倒塌的房屋后露出脸来,看着铁牛离去的方向,两行眼泪便流了下来,她身边还站着一中年男人,冷哼道:“那傻小子有什么好的?上战场跟朝廷作对,能有好下场?”
“爹,我不许你这么说他,他是有血性的好男儿,这朝廷都成什么样子了,您还替它说话,也对,您是生意人,朝廷倒了你的金山也就没了,你心里根本就没有天下!”
啪,男人被女儿说的无言可对,便甩了女儿一巴掌,以保证自己的家长权威,怒道:“反了你了,一个丫头片子也敢顶撞你老子?!”
“哼”,木一一咬牙瞪了父亲一眼,忍着不苦出声来,跑进了屋中,哐的一声关上了门
阿七和任侠二人到了城外,执手分别,任侠翻身上马,对着阿七一抱拳道:“二弟,你我兄弟一别,便不知何时还能再见,虽如此,我却并不觉得感伤,反而很喜悦”
“为什么?”,阿七心里奇怪,你好歹装装样子吧,一点都不感伤就算了,你竟然还很喜悦
“我之前说了,你虽是修道之人,却心怀仁义,颇有侠士风范,故虽千山万水相隔,你我二人志向相同,便也不会觉得有隔阂,况且这腐败的朝廷就要被推翻,太平盛世即将到来,心中怎能不喜悦?”
“你不是练武的吗?怎么文辞也懂这么多?”,阿七心道这文化人说话就是不一样,说话一套一套的,要不怎么能让全城的年轻人都去沙场了呢?
可将任侠的话仔细一想,阿七明白任侠确实一个侠士,他虽势单力微,可却一直心系天下黎民苍生,相比之下,自己关心的都是些什么?修道之人关心的又是些什么?
“哈哈哈,任某粗人一个,哪里懂什么文辞,不过有感而发,二弟,保重!”,任侠说完一抱拳,马鞭一甩,胯下白马长嘶一声,绝尘而去,速度极快,顷刻一人一马便成了一个黑点
“青山一道同风雨,明月何曾是两乡?”,任侠的声音远远地穿了过来,念出了一句高远的诗言落在了阿七耳中
“还得多读书啊”,阿七啧啧道,接着抱拳对任侠离去的方向一抱拳,这不仅是敬任侠,更是敬许多像任侠这样的人间的侠义之士
直到看不到任侠,阿七才回到了城中,他还要寻长木的尸体,将其好好安葬
城中留下来的大多是老弱妇孺和一些读书人,这些读书人平日里峨冠博带,高谈阔论,开口闭口之乎者也,到了现在,卢道文也死了,太守也死了,他们立时不知该怎么办,上沙场又怕死,留下来又怕老百姓拿他们撒气,故都一言不发,悄悄地出了城,不知去哪里
留下的老百姓们重新修缮了下房子继续度日,稍微富裕的人家还能靠存粮度些时日,而有的人家早就一贫如洗,家徒四壁,莫说修缮房子,就是下一顿饭还不知去哪里寻,兀自坐在废墟边低头叹气
每个人都是愁容满面,好似有团乌云覆在了脸上,本就遇到了灾情,又遇到了魔道和魔头,日子彻底过不下去了
阿七见到这幅死气沉沉的场景,心里很不是滋味,寻到了之前放长木尸体的地方,抱起长木,刚要离去,便听得身后一声:“二弟!”
是任侠的声音,他怎么又回来了,阿七转过头,果然是任侠又回来了,只见他跳下马来,手里还抓着一本旧书,跑到自己身前
“二弟,我忘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