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倚在一条巷子中的杂物后,往外眺望街道。
一座中西结合风格的四层高楼,孤零零地高耸在那些邻近简陋的矮屋上面,显得是在位置不适宜的地方,它骄傲地俯瞰着那些矮屋,而且是以它富丽的装饰、阔绰的住客和门前的花园向它们夸耀。
天没太黑,高楼的大门口就挑起了两盏胭脂般的灯笼,金色流苏慵懒披下,妩媚无限。
叶飞知道这便是金楼,是佛山的销魂地,也是英雄地,现在被日本人霸占了营生,反倒成了佛山最安全的地方。
“经过刚才的爆炸,现在巡逻的日本兵太多,只能暂时先进金楼躲避一下,等天色全黑后再找机会回去。”叶飞心道。
他不敢走前门进金楼,等待一波鬼子兵走了后,迫不得已之下,他来到金楼的侧边,顺着路边的木杆,如同一只灵巧的猴子,迅速地上了金楼第三层。
一整天除了吞下一粒大力丸,他就没有吃别的,肚子饿得呱呱叫,刚才流了不少汗,衣服还没干,现在肩膀上的枪口又流了不少血。
在冬日傍晚的寒气侵袭之下,他整个人都有些发虚,嘴唇发白,甚至浑身都哆嗦了起来。
在渐起的夜色笼罩下,叶飞瞥见楼下又跑来一队鬼子兵。
他不知道的是,楼下队伍中的一个小鬼子,见到了滴落在木杆下的血迹。
叶飞发现自己在金楼的三层走廊上太过显眼,害怕被鬼子发现,也不管房间里有没有人,举手一推,两扇房门应手而开,便隐隐闻有一种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幽香,直沁入他鼻孔,心知这是进入了女子的房间。
也对,住在金楼的多以女子为主。
忽听房中响起了一阵微弱的呼吸之声,紧接着又是一阵被褥拖动的声音。这两种声音,都异常低微,如非耳目灵敏之人,很难听到。
屋里有人。
叶飞惊道:“姑娘,冒昧打扰,我是来避一避的,不是坏人。”
叶飞的心里慌得要死,等待着屋里主人的责问,还想着怎么才好解释,要不要把人先打晕?
哪知过了足有半盏热茶工夫,仍然不见动静,倒是室中的那轻微的鼻息之声,时时可闻。
这时,叶飞按照那微弱鼻息之声判断,应该只有一人,并且十有八九是一个女人,只是不知是否真正的在熟睡中。
忽听一阵嘤嘤之声传入耳际,似是那熟睡之人梦见了什么可怕之事,喃喃呓语:“不要,不要逼我杀人,我不会杀人,我是在中国长大的,他们是我的朋友,不要逼我,不要杀我,雅蠛蝶~”
这一阵娇婉嘤声,带着哭腔,使叶飞确定了这屋中熟睡着的是一个女子。
只是这一声“雅蠛蝶”是什么鬼?感觉进错了片场的赶脚。
看来这金楼女子也苦啊,做梦都是在被人迫害。
叶飞靠近床铺,见帐帘中隐约横卧玉人,似曾相识,虽然屋内有灯光,但由于帐帘隔着,面貌瞧不太真切。
既然房间的人睡着了,那就再好不过了,免得麻烦,叶飞心道。
叶飞轻脚转身,准备瞧瞧屋外情况,但听得身后被褥掀开的声音,紧接着一声冷酷的脆声传来:“别动!”
叶飞停住脚步,转头,见一个白衣粉裙的淡妆女子正站在身后,她肤如凝脂,长眉樱唇,气质妩媚,正持有一把特制的小巧手枪指着自己的脑袋,平添三分英气,有几分深邃隽永的内在美。
“香兰姑娘,好巧啊,只是不请自来,实在是打搅了。”叶飞面色尴尬。
他一身煤炭灰,看起来就跟乞丐一样,肩膀上还浸有血迹,无比落魄,还好遇见的是个熟人。
今日他和李香兰两次碰面,第一次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没穿好裤子,这次又是以这副落魄形象碰面,还真是够囧的。
“叶先生,你这是怎么啦?”李香兰放下手枪,另一只手搓了搓眼睛,吃惊道。
“刚刚我被一群歹徒追赶,我慌不择路,实在没办法,就就就......”叶飞还没说完,李香兰已经靠近了过来。
李香兰注意到叶飞肩膀上的伤口,她轻盈地走到叶飞身边,一股品流极高的幽香也随之飘来,沁入叶飞的鼻端。
她拿出白手帕轻轻压住叶飞流血的伤口,柔声道:“疼吗?”
“好香!”叶飞没有喊疼,只是由衷地赞道。
李香兰被逗乐了,嫣然一笑道:“想不到叶先生除了功夫厉害,这调笑女子的功夫也是不凡呐。”
突然,叶飞听到外面整齐的踏步声,他眉头一皱,暗道不好,想不到小鬼子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还真是气运低,人就背时啊!
李香兰往门外看了看,回头示意叶飞躲起来。
叶飞变戏法似的,把一个木箱留在了门口,然后赶紧躲在了大床后面。
叶飞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做赌注,毕竟年轻时的李香兰作为资深间谍,可是一直在替日本人办事的。
刚才叶飞放在门口的木箱是一箱子的手榴弹,如果李香兰告诉小鬼子自己藏在了这里,他不介意辣手摧花,送李香兰和小鬼子一起去见前任天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