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空调气扑面而来，像是走进了大冰箱里。寒气里带着尸体腐败的臭气、不知何来的辛辣气、消毒药水的苦涩和微微的血腥味。十几张铁架床一字排开，其中十架铁架床上已经躺了尸体。那些尸体都惨不忍睹，断头、破脸、碎肢，皮肤糜烂，遍身黑色的血渍。仿佛是在战场上被机枪和炮弹轰烂了以后抬下来的。实际上是之前省高速上出车祸死掉的人。

小蔡戴着一双胶皮的黑手套，拿着各种小巧玲珑的工具，正在修补一个年轻女孩撕裂的脸皮。

郝有茗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全炸起来了。

‘‘明天就要遗体告别仪式然后火化了，今天我得在这加班，把这些人的遗容修补好。’’小蔡隔着口罩向郝有茗微微一笑，‘‘修补液放在那边桌上就行。谢谢你啦！’’

‘‘你不是······幽魂吗？怎么能操作实物？’’郝有茗定了定心神，忽然想起这码事来。

‘‘因为这双手套。’’小蔡解释，同时手上的工作不停，她用小刷子把强力胶刷在女孩尸体的脸皮断面上，再小心翼翼地粘合，‘‘这双手套是曲馆长给的，不知道是什么制成的，幽魂戴上去以后可以拿起实物。方便我工作用。’’

郝有茗点点头，盯着小蔡的手套，若有所思。

‘‘窦姑娘，进来看看满意吗？’’小蔡忽然冲着外面走廊喊。

马上就进来一个面色哀伤的姑娘，端详了铁架床上尸体的脸许久，点点头，微微向小蔡鞠了一躬说您辛苦了，然后很难过似的低着头默默走出去。

郝有茗毛骨悚然。刚刚这位窦姑娘低头看铁架床上尸体的脸时，郝有茗发觉她们的脸一模一样，有种在照镜子的错觉。郝有茗再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个窦姑娘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幽魂，小蔡正在修补的这具尸体的主人！

郝有茗又看看其他铁架床上的尸体，那些面孔都太眼熟了——因为就是走廊里站着的那群人。准确的说，走廊里那群幽魂。

郝有茗告辞了，脚步如飞地离开了这里。房间内是尸体，房间外是尸体所属的魂灵。这气氛实在叫郝有茗心怀恐惧，不敢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