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儿再次回到了朵子西村。
这次是祁辰亲自开车送来的。
路启元正和村里的两个鳏夫在村委会斗地主,路长顺引着祁辰和枣儿上楼,路启元不认识枣儿,丢下牌,跟在后面说:“镇长下村检查工作都带秘书了呀。”
祁辰说:“地里没活干了吗?闲得你!”
路长顺停下脚步,侧身让祁辰和枣儿上楼,堵住路启元说:“你跟着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我瞧瞧美女。”路启元腆着脸说。
“她是庄书记的闺女。”
“庄有成的闺女?她不是镀完金调到农林局去了吗?咋成了祁辰的秘书?”
“滚!”路长顺气得脸色铁青,抬脚向路启元踹去。
路启元没有防备,挨了一脚,踉跄着险些摔倒,忙用手抓紧了楼梯扶手嚷道:“村支书打人啦……”
枣儿站在楼上看得真切,想要过去问个究竟,被祁辰一把拉住说:“那是个无赖,不要理他。”
换作旁人踢他一脚,路启元早就破口大骂了,路长顺是他叔,不能骂,只能站在村委会院里冲着楼上大喊大叫。
“路长顺,你忘了小时候挨饿,是谁省下口粮给你吃了,不是我爹哪有你,你个忘恩负义的……,坑我坐大牢,今天还打我……”
他是成心当着祁辰的面让路长顺难堪。
路长顺上了楼,抓起墙角的红缨枪要去攮了路启元。
祁辰抱住他说:“你和他一般见识干嘛,别理他,咱们说正事。”
祁辰想尽快和他交待完枣儿的工作,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当路长顺得知枣儿是来村里任第一书记时,叹了口气说:“你这孩子,犯什么倔呀!你爹拼命朝外送你,你拼了命回来,真不知你是咋想的!你都看到了,那可是我亲侄子,他都这样没人性,你说农村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祁辰苦笑说:“农村工作再难,总得有人干。”
路长顺说:“我老啦,干不动了,祁镇长回去和庄书记研究研究,把我换了吧,我得留着这条老命抱孙子呢。”
枣儿感受到了路长顺心里的凄怆和无助,不由想到曾和兰花说过的那番话,有些羞愧,忽然觉得自己真的不懂路长顺,或者说是不懂路长顺那一代人。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时代在变迁,尤其现在,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巨变,怎能奢望每个人都可以迈过高山大海,目光如炬,心有定力,永远站在时代的前沿呢。
枣儿说:“长顺叔,你不能气馁,不要退,我要在朵子西干两年,你在后面帮我撑着,两年后若朵子西还是这副模样你再退。”
“枣儿是带着建设西朵山蓝图来的,正要大展身手呢,你怎么能撤梯子,老路,甭说气话,再干几年,把‘传帮带’的光荣传统发扬下去。”祁辰说。
路长顺的眼里看不到一丝热情,闷闷地抽了两支烟,整个人被烟雾包裹得严严实实,他看不清枣儿,枣儿也看不清他。
“长顺叔,你不是要我给村里建一所幼儿园吗?我办到了,县农林局领导帮咱找来一笔捐款,幼儿老师一到位,马上就可以开园了。”枣儿说。
“幼儿园还没建怎么开园?”路长顺的眼睛在烟雾里亮起来。
“先借用村委会的院子,”枣儿说:“挨着村委会的那片废墟可以建幼儿园,找些村民清理出来……”
那是满家店旧址,满大仓的宅子。
“不可以,那块地不能动。”路长顺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能动。”
“可是,紧挨着村委会的小楼,撂荒着一片废墟,多影响村容村貌啊。”
路长顺不说话了,哆嗦着双手又点上一支烟。
祁辰笑笑说:“这件事慢慢商议。老路,我把枣儿交给你啦,你们在一起配合过,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希望你们联起手来,齐心协力把朵子西的各项工作抓实抓好。”
路长顺没有再提辞职的事,他怕万一自己真退下来,枣儿把满家店给占了,他要守住对满大仓唯一的念想。
按照惯例,下派干部是要带一份大礼进村的,以便取得村民的信任,有利于开展工作。
枣儿是农林局的人,局长和庄有成又是老伙计,对枣儿的支持力度自然不会小。
局长征求枣儿的意见,问她想给村里带去什么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