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骄在滴着雨滴的山洞里醒来时,入眼便是这样一片好风景。
她左手支起身体,右手摸摸头。心里头有些奇怪:怎么好似睡了好几回才醒?
这地儿,显然也不是她的莽草山。
是了,陆明骄拍个头,她去燕云府搜集证据,却遭设计,正巧遇上头疾发作,没了意识。
正迷茫着,一身粗布衣衫的男子从矮小的洞门外弯腰进来。外头这会已经不下雨了,他身上却是湿斑点点。
想来是行走见碰着了枝叶,因而染上水痕。
陆明骄竭力睁大眼。这人正巧进了洞,抬起身体,一张平平无奇的脸顿时摆在她眼前。
说平平无奇,当真是平平无奇。
这张脸上,五官都是寡淡地很,让人瞧多少次也难以记住,转头便能忘了。
他手里端一木碗似的圆弧器皿,里头还放着些黑漆的,好似是汤药。
男人见他醒了,面上有些细微的波动,眼中的阴鸷藏了藏,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一边的大石上,坐在陆明骄跟前,大手径直上了要掐住她脖子。
陆明骄一怔,未想一醒就有仇家,连忙挪着沉重的身体闪开,却到底因为一伤再伤,无法大动作,反而脊背一疼。
男子面上些许复杂之色闪过,但因为面容寡淡,难以看出。
他手已经绕到她背后,扶住她的左肩,讲她强行往身边拖一拖:
“即使你嫌弃我穷,长得丑,也没必要跳崖逃婚。如今一身伤,我没有钱财给你买药,只能上山采。将就着喝吧。”
陆明骄正在细细思索如今到底是个什么处境,不妨他这一番话如同晴天霹雳。
她一窒:
“你说什么?”
男子面上好似也一愣似的:
“嗯?”
“……”陆明骄往后靠了靠,才发现这时的声音已经变回有些沙哑的女声。
因着年纪大些后自己一直靠药物维持嗓音的变化,久而久之不吃药时她的声音已经有些低沉,时常沙哑,只听得出是女声罢了。
久违的声音入耳,一向为人称赞聪慧的殊华公子也尚不能搞清楚状况。
她披散的发落下,转头间一张还带着几道浅浅划伤的脸即使病弱却依旧让人移不开眼。
陆明骄盯住他:“我听不懂。”
似是因她的反应而讶然,男子也皱了眉,身体向前迫近:
“你忘了?还是,在装傻。”
审视般的如炬目光来回在她脸上扫动,陆明骄耐着性子等他看完,沉沉回应,她确实是不知道。
可说她打心底觉得,这一切就是莫名其妙。
多年来的警惕让她心中的弦一直紧紧绷着,奈何她知道现在身体的状况,难以有胜算。
……堂堂一介声名鹊起的山匪,一身本事居然都陆续归零。
其中的挫败,任谁都无法忍受。
陆明骄的骄傲,更不能接受这样的无能。
可要顾及的东西太多,无论如何都要将伤养好了回去。
她蝶翼的睫毛扑闪两下,挡去思虑。
男子沉默良久,将药碗递给她,一张寡淡的脸显出几分冷肃,似是给她解惑:
“我是这山中的猎户。年纪到了,需要成家。”他一顿,“不过我这样的,没有好人家女子愿意嫁我。前日山口正巧来了个人牙子,拉着几个人。其中有你。
你那时睡着,我于是挑中你付了钱。人牙子约好第二日将你送来。我不懂这些,便听他的了。可昨日他到时间没来,我去问却告诉我你醒来跑了,要我去找。
我找了一通,在山西头的溪水里找到了你,于是将你带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