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不是不丧气。
回回自己也懊恼,怎么总是这样性子急没脑子还天真。
她也不是看不懂他们意思的,就是……就是回回禁不住激将……
回回……被坑。
婆母骂了她五年,最后干脆眼不见为净。
月夫人虽然心里开心,但也有些觉得对不住。
她要是也能每次都玩些心思,她和灼灼从前的日子过得应当也不会那么穷酸。
将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月夫人朝着婆母认真点点头。
这句话说的当真是很对,灼灼要是像她,他们娘俩约摸早被气地跳大江了。
她一字一句认真回应:
“婆婆说的对极了!”
“……”老太太抿嘴,吃了苍蝇般地看一眼她,扶了扶额头,只觉得再看一眼就要气晕过去。
陆明骄低头喝口茶,笑意快要藏不住。
日头正正好,燕来春草冒。
一年又一度,笑满普陀树。
早更头,便是喝茶谈笑。
二夫人一路逃似的回了见梅苑,急急把两女一儿塞进了房关上门。
她叮嘱一番什么却又走了,出来只是一个人。披一寻常布斗篷,径直寻到一处藏在巷子里的客栈,敲一扇门急急询问:
“天机师傅可在?我有急事求见!”
木门咚咚,却一直无人回应。
……
陆明骄醒了的消息瞒不住,也无人去瞒。
国公爷临时有事出了府,楚定澜也不在,只留下些人看着院子。
巧的是,陆明骄醒来的档口,刘子成正巧内急去了一趟茅厕。
一通排泄回来,只看见醒了的傻子和正常人似的同一个老太太说话。
自他第一回见陆明骄,便是个傻子模样。是以这印象先入为主,怎么都挥之不去。
来的路上他也听见了,都说他醒了已经不傻了。可他还是有些觉得不对劲。
这攀上枝头真正看见了,却愣了。
刘子成嘴巴圆的能塞个拳。
好像……真是不傻了。
这说傻就傻说好就好的?怎么和那些话本子里的不大一样?
他满脑子疑惑,不过任务在身,看见她无恙便也安心了些。于是懒懒趴在大树杈上看着这位殊华公子。
他谈笑间,举手投足里好似挑不出什么错,恰当又贵气,清浅又不敷衍。
只是这偶尔之间,隐隐有股不一样的气息掺杂着。
这混合在一起,刘子成不大看得出是个什么。
不解之中他轻轻下树,写一封短信在府外用鸽子传了出去。
陆明骄醒了一事,定要尽早告知将军。
金陵的大街小巷总是传满了各式消息,其中有一个又爆了,这主要人物,又还是那国公府陆四郎。
说是那陆四郎睡梦中被家中的二房三房逼宫气得大吐一口血,居然直接气醒了。
叫一直看热闹的人家又有了谈资,送去国公府拜门贴一下子堆满。
陆明骄拜别祖母坐在自己院子里,喝下一碗药,沉沉看一眼若云,面色无波眉头却紧皱:
“我记得,我应当还在同那狗贼打仗。为何一觉醒了身在府邸?”且这身上,还有重伤,内力大失,筋脉受损。
现在的她,与寻常武者无什么质的区别,而和从前,却简直云泥之别。
陆明骄虽沉睡一段时日,自己身体的异样她再清楚不过。
她这一问其实多余。只是心中,有些不想相信。
果然,若云的眼神闪了闪,慢吞吞捡了几件主要事说与她听。
房中的瓷铃叮当,若云的句子断断续续。
陆明骄听完,一张脸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
这面色,是黑青里的极致,锅底中的最中间,一锅粥里的老鼠屎。
她无论如何不敢置信,楚定澜竟是围剿了莽草山,将她救回敌营护送至金陵。
陆明骄周身骤然迸出一股子的煞气。
被死敌搭救,当真是再奇妙不过的滋味。
她屏退了若云,一人靠坐着,心中阴晴不定。
重来一世,又失败了……?
上辈子陆家灭门,她十四岁,用尽全部力气假死逃脱皇城的监控,而后去了漠北起义。
那一世,本该是成功的。
右手无知无觉地捏紧,力道大的简直能将骨肉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