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偶尔一次众人在沧澜江边共浴时,他用一弯荷叶充当掩护蹲在水里头看了半晌,却是目瞪口呆,喝了满肚子洗澡水。
等到他被发觉了赤着身子遭一掌打飞,尚还有些迷蒙。
啧啧啧,将军这个料,可真是不同于世人的宏伟啊!
叫他这不倒霸王枪都要佩服不已。
他细细想着,瞧着那模样,可不像是个不行的。
约摸就真是将军不好女色,便也不再糟心这事了。
可现在呢?
这一身里衣,衣诀下还有不少碧色青草沾着,怀里抱个睡得透熟的殊华公子,这公子脸上还犹自带着泪痕……
他们如何能不想歪!
且看这势头,陆四公子脸上泪痕斑斑,一双眼睛就是闭着也肿地如同核桃。身上无力,仍由将军揽在怀里。
竟还是英明神武的将军……那啥的!
唉呀呀!如何是好!!何霸天登时就苦了脸。两条粗壮的大虫似的眉毛扭得奇形怪状。
楚定澜本就因为被看见了,有损威名而觉尴尬,见五个部下这五彩斑斓变化莫测甚至隐隐惊恐不已的脸,何霸天那蠢材甚至往他身下直勾勾地瞟,登时又沉了面色,冷声骂到:
“一帮子皮痒还是闲得慌?无我命令竟也敢随意扎堆进帅营?既然如此,便全去操练场等着!”
何霸天正想要辩解几句,却瞧见楚定澜面色,毫不怀疑如果他再敢说一句就会挨一脚,于是忙告饶,而后焉了吧唧地老老实实去了操练场排队,等着过会将军来好好给他颜色瞧。
五位得力干将竟都是乖乖一排站着,心思各异地望着天,而后摇摇头,再一齐长叹一口气。
轰走了一群不识趣的,楚定澜青黑交加的脸这才稍微缓了缓。
怀里的那个依旧睡得香甜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还嫌弃他臂膀太硬硌腰,蠕动着哼哼唧唧几声。
楚定澜觉着自己的耐性可算是一日千里。
毕竟做下了那个决定,他对着陆明骄时,到底还是手上轻了些。
陆明骄衣裳脚挂满了泥吧,是不能放上床的。楚定澜不知怎么,也许也是被陆明骄的痴傻传染了三分,没有想到叫人,而是自行上手脱了她里衣,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一件簇新的给她换了,而后就由着她睡在自己床榻中。
抖抖索索闻讯赶来的若云蹲在帅营底下,急得几乎要哭出来,心里头一阵的全是撕心裂肺的绝望。
途经何将军身边时他说什么?
兴许是成了事……
还能成什么事?!
这可怎生是好啊!
若云真个想要一头撞死。她如何也想不到那个世子竟然是如此的人面兽心,定是贪图她家小姐的美貌,趁她痴傻受伤时右拐强骗再三折辱!
竟如此不将他们镇国公府放在眼里,胆大包天,肆意妄为!
她陆若云是国公府的家生子,世代的忠仆,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曾护住小姐。
矮矮小小的一颗豆芽菜,强行振作起来,撑一张大白脸低垂着头,额前一溜刘海挡住她红彤彤泛着血丝却冰寒的眼。
若云就这么着靠在帐子外站着,将两只手绞地紧紧,藏在袖子里。
那厢楚定澜换了身短打便装,踏出门要去操练场。深邃的凤眼微微睨了眼早早站在帐子前低声垂泣的蠢丫鬟,他难得大发了善心:
“她在里头睡得正熟,你进去照料着罢。”
不想这丫鬟却挺直了背,不应声。
楚定澜挑眉,有些稀奇:这丫鬟一见她就吓地欲死,怎么今日倒突然有了骨气一般。
不过陆明骄的丫鬟,横竖与他无关。他收了目光,便不再理会径直要走。
踏出三步,后头却忽然传来一阵毫无章法的沉顿脚步。
他登时冷了眼,一个转身制住来人。而后夺下凶器,一把将行凶的甩出去。
若云抱着必死之心,一把银钗从头上摘下藏着,就等着给那畜生致命一击,却不想还没近身就被掀飞在地上滚了三滚,摔个狗吃屎。
她痛哼一声,还没起身就横空来了一只大脚,狠狠踩住她的肚子,力道可怖,全然无法动弹。
楚定澜绝对强悍地压制住她,低沉的嗓音阴厉骇然,迫人无比:
“为何行刺。”
若云躺在地上,红彤彤的眼里溢出一汪泪。身上的疼怎能比得上心里的万分之一,当下什么都顾不得了,拼尽所有力气大喊出声,声声凄厉泣血,几乎直上天际,将周遭一堆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你这禽兽!强得我家小,公子!我虽是个丫鬟,却也是国公府嫡子养的丫鬟,是有骨气的!莫要以为你是个皇孙世子便无法无天了!我便替我家公子讨回公道,丢了命也在所不惜!畜生!禽兽!”
楚定澜观这丫鬟手脚,便知道不可能是埋伏的刺客,正冷冷生疑,不明了她为何送死,却未想她竟然道出这样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