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属下多嘴。我瞧着他们二人可不像是来振军的。那身后跟了一串府卫,不知道的都以为他们才是正经将军。”还有一句话他憋着没说。
平襄王的娇妻美妾可是没少带着,一路上占尽了百姓便宜。
楚定澜听罢,冷笑。周身肃杀之气这时又涌了上来。
他怎么会不懂何霸天的欲言又止。
他那大伯父平襄王可不是甚好东西。这是听闻他已经将吴自闯杀了,特地第一时间赶来看上一看,顺带着找些功劳油水捞上一捞。
可那无血缘的异姓皇叔裕兴王来了又是个怎么回事。
不过楚定澜现下倒不是过于在意这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平襄王在他手上,向来不曾讨到什么好。
不过既然人已经到了,他便要上前应上一应。当即便起身出了营帐,何霸天跟在他身后也一齐走了。
这一时沉思下,倒忘了后头一直眨巴着眼的陆明骄。
她瞧着二人一齐走了,自己还没吃上东西,不由得拧起了被子。
幸好这会子若云拎着五层高的饭盒子来了。东西颇重,她瘦小,拎的有些吃力。若云本忐忑,没想到掀了帘子后却没看到那冷脸阎王,一时有些暗自窃喜。
她忙小跑着上前,将盒子打开,一盘一盘地把菜摆上了八仙桌。
那饭菜俱是刚出锅子没多久的,还泛着热乎气。一阵阵肉味勾的陆明骄肚子里馋虫动作了,她一探头,果真就看着了一桌子好菜。
小脸当即就喜滋滋了,忙从床上爬下来,伸了手就要去拿红烧的鸡腿。
若云一惊,连忙拉住她的手,惊慌失措道:
“小姐,你怎可用手?这不合规矩!”
她可谓又惊又怕。
小姐先前在国公府里头,虽疏冷不近人但却是个礼仪上挑不出一点错的。
即便后来私底下成了吴自闯和一帮子粗汉待在一个山头,那也只是言语行战上匪气重,这私底下筷子勺子什么的该怎么用还是怎么用。
想到了这一茬,若云倘真想在夫人面前好好地哭一场。
她是自小伺候陆明骄的,便是小姐五六岁时,也被夫人管束地极好,桌子上永远规规矩矩,从不这般粗野无教养。
这一逆反,没能成功,还葬送了脑子。
小姐当真是命苦……自小没了亲爹庇佑,二房三房还总是暗地里欺负人。夫人又是个端正严厉的……
若云来回想了想,小姐真个没过上过什么随心意的好日子。
这般傻了也好。做事便能挂个傻子的由头了,小姐也能放纵些了。
她转念一想,倒也不那么悲痛。当下擦了擦泪花笑笑,也不拦着她了。反而颇为慈爱地看着陆明骄狼吞虎咽。
这么瞧着,小姐即便是痴傻了也好看地紧。同那些留着口水冲人撕咬的痴儿还是大大不同的。
陆明骄吃的极快。她起先还看几眼若云,见她不拦着了,便毫无顾忌地大快朵颐起来。
那十四个碟子里有十道肉菜,量适中。陆明骄吃着手上的,眼睛直勾勾看着碗里的。
几口一个大肘子,关键是这吃香竟然还不那么丑态。
这人长得好做什么都赏心悦目呢。若云不禁得意地感慨。她有心想拦着陆明骄,这么个吃法,初醒的人得将身子吃坏了。可小姐显然听不进去,反而往嘴里塞得更快了。
于是若云便也不说什么了,只心底暗暗下定决心,之后再不能让小姐这般吃相。
外头的太阳更热。而这帐子里一桌子的碗碟,风卷残云似的刮去了一大半。陆明骄毫无章法地吃了一通,肚子里这时候才觉得撑得紧。眼见着只剩些许青菜了,于是也哐啷一声往后一倒,摸着肚子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肚子涨地疼,陆明骄瞪着眼,又有些不大开心。
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完全程的若云不禁夹了眉头。
虽则有纵着小姐的意思,可这般还是有些过头。若是回了国公府……那二房三房的指不定又要弄些什么文章……
然若云是个脑子极其有限的小婢子,陆明骄先前护着她,她一贯不用费这些心力,每日只需知道吃什么好穿什么开心便是。
是以要她想法子应对主子间的争斗,着实有些犯难。她一张圆脸苦大仇深,正苦苦思索,这时门帘子却又开了。
金线绣蟒纹的皮靴子踏进来,正是楚定澜。他抬手进门,已然褪去了盔甲,一身镶暗金的青黑云锦袍子,华贵疏冷。显然是刚回来,凤眼眼风一瞟,若云便立刻焉了吧唧地溜出了帐子,连陆明骄都来不及多看一眼。
赶走了碍事的,楚定澜坐下欲要拿起碗筷。
他早膳不曾来得及用,已是相当地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