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八,宜订盟纳采,出行入学,祈福祭祀,当然也宜新官上任。
挑好了上任的时间后,万文英派了手下的一个书办专门跑了一趟太和县,通知太和县衙门新知县即将到任,尽快做好准备迎接新任知县入城上任。
太和县县衙在接到通知后,开始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算上李廷栋,这已经两年来太和县第三个新上任的知县了,倒也是熟门熟路。
县衙六房中的礼房开始准备好三牲祭礼、灯笼彩盏、车、轿、马、夫,开具新官上任参谒祭拜的各项礼节,以便按秩序进行。
工房则要设好床铺、座椅、箱架、公案、印垫、印盒以及大宴三日的酒水食材,县衙内所有的起居用品清一色全部换成新的,新任的县太爷岂会用上一任知县留下的旧物。
户房则要征调民夫对进城的道路进行修葺,铺上黄土之后再洒上清水,防止知县大人一到太和县就沾了一身的灰尘,污了知县大人的官服。
兵房则要安排衙役兵差维持好进城当日的秩序,防止有人趁机捣乱触了新任县太爷的霉头。当然迎接新任知县入城的不光有县衙的办公人员,还有当地的官宦代表,富商大贾,乡绅耆老都要出席。
太和县正东门往外二里地,有一处不大不小的亭子,飞檐流阁,参错错落,分外别致,亭前是棵大槐树,遮天蔽日如同给亭子撑起了一个巨大的华盖,给了树底下的人一片清凉。虽然已经过了七月流火的日子,可热气依旧不时袭来,让候在大槐树底下的众人倍感酷热。
一大清早,太和县所有的官吏、僚属、教谕、训导、经承、吏典、生员和当地的豪门大族代表都来到城门口的接官亭等候新任知县进城,天气炎热加上李廷栋久候不至,大树底下不禁有人开始嘀咕起来了。
“这新来的知县什么路子,我看今天这阵仗比前两次可大多了。”一满脸油光的胖子正敞开衣服,用那厚实的手掌来回扇动,想借那些许微风带走身边的酷热。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没听说嘛,前几日凤阳府推官万文英万大人派下来的书办可一直在太和县守着呢,说是要等着新任知县上任之后才回凤阳,这是什么道理,不就是怕咱们太和县有人给新任知县穿小鞋嘛。”胖子身旁的一麻子小声回应道。
“看来这新任知县是万大人的人?”胖子满脸疑惑的问道。
“说不准,不过不管这新任知县是谁的人,这太和县的天变不了,太和县可是姓杜的。”麻子脸对胖子回答道。
“也是,这些年太和县的知县来了又走,可这杜大人依旧是杜大人,就看今天这位知县老爷能熬过几年了。”胖子对新任知县接下来在太和的悲惨生活不禁感到悲哀了,甚至有些同情即将上任的李廷栋了。
“两年了,这已经是第三个知县了,短时间内应该换不了,要不然该有人说闲话了。只是这新任知县来了太和如果服软便罢了,如果不服软只怕有一番恶斗,可在这太和县又有谁能斗的过他杜半城呢?”麻子脸一脸无奈的说道。
“杜半城?再这么当下去可就是杜全城了。”胖子甩了甩身上的汗水感慨道。
“你就少说几句吧,被人听了去,不死也脱层皮。”听得好友说的如此露骨,麻子脸赶紧制止道。
“好好好,少说几句少说几句。”胖子也知道自己这话说错了,赶紧求饶道。
日头越来越高,大槐树的阴影也越来越小,众人为了躲避那炙热的阳光,自然也要越站越紧,人群紧了这有些话题就不能再聊了,众人纷纷三缄其口默默的等待着新任知县的到来,沉默让人群变得有些压抑。
就在人们的耐心快要被现场的压抑气氛所消耗殆尽的时候,远处官道上升起一股烟尘,众人这才纷纷打起精神,知县大人到了。
李廷栋此刻正端坐在轿子内,随着太和县越来越近,他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复杂,紧张?恐惧?期待?兴奋?或许都有一点。
轿子上的李廷栋只觉得速度越来越慢,不一会听到车外有人喊了一句:“知县大人驾到,众人肃静。”
上任的程序,前几日吴为已经和自己排演了好几遍,李廷栋知道该是自己下轿子的时候了,在轿厢内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深深的吸了口气后,挑开轿帘后走了出去。
“下官拜见知县大人。”
“草民拜见知县大人。”
“晚生拜见知县大人。”
李廷栋一出轿子,只见眼前都是一大片后脑勺,因为此刻李廷栋还没有正式拜印,算不得正式上任,故而此刻只是俯身长揖,并没有行跪拜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