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抱着它了,它坚硬粗糙的表皮会划伤你的!”
紧张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以至于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想将她的手从树干上拉开,完全没有考虑这样的行为是不是合适。
“哇……啊啊……”欠缺考虑的鲁莽行为吓到了女孩,女孩看着他的迷惑的眼中突然蓄满了泪水,下一刻,范宸晞觉得河水决堤了。
“不要哭,你不要哭好不好!”十年来,范宸晞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弄的手足无措。他想伸手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又怕过分亲昵的行为会再次吓到她。
“不要哭了,哥哥陪你玩好不好?”
没反应,女孩依旧自顾自的哭着。范宸晞急了,他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生为皇子的他从来都是被哄的那个。
“只要你帮我摘树上金色的花,我就不哭了。”
正当范宸晞陷入烦恼的时候,女孩说话了,不再是对着没有生命的花草,而是对着他。
甜甜的糯糯的声音,带着一些鼻音。范宸晞想,他一定是着了魔,所以才会想都不想的答应了她。
半丈多高的金枝槐,他踮着脚才勉强能够碰到树腰,那些长在树冠上小巧的金色的五瓣小花,他看的到却摘不到。
毫无形象的在树下蹦跳了半天,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花瓣却是半块也没捞着。身后的人在他开始摘花开始就已经开怀大笑,有一刻,他觉得她或许并不是真的想要树上的花,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要求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打扰了她看花,所以她才这样捉弄他的。可即使是这样,范宸晞还是觉得心甘情愿。只要她笑,只要她开心,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他不想让她失望,所以即使知道树上的花和水中的月一样难以釆撷,他还是愿意尝试。
“嘶……”一个没站稳,范宸晞撞在槐树粗壮的树干上,坚硬的树皮擦过手臂,划出一道不长的口子,血腥味弥漫了两人所在的那方小天地。
“呼呼,呼呼,呼呼!”女孩眼中的笑意被愧疚替代,小跑到他面前,对着他手臂上的伤口一阵猛吹,“不疼不疼,我帮你呼呼!”
还真是天真啊,这种大人用来哄小孩的把戏他在六岁的时候就已经不信了。可不知为何,温热的气息喷在伤口上,他觉得伤口真的不疼了,痒痒的,竟然让他红了脸。
“小哥哥你很热吗,怎么这么红这么烫?”女孩随口的疑问让他的脸更红了,他觉得他的体温还在继续上升。不想让女孩感到奇怪,他只能抽出被她握着的手。
“怎么了小哥哥?”女孩的语气突然变得哀伤,“小哥哥是不是讨厌月儿了,月儿不是故意的,月儿也不知道小哥哥会受伤的。”
月儿,很美的名字。
“月儿,我没事!”我只是喜欢你,怕被你讨厌而已……
“真的?”
“嗯,真的!”范宸晞自然的伸出手,轻抚她的发丝。细腻,顺滑,那触感让人欲罢不能。
受了伤,那枝上的金槐花就更是遥不可及了。无能为力,这种感觉范宸晞不喜欢。在他的国家,他被称为是“天才”,这世上好像只有他不想学的,没有他学不会的。他喜文,所以在他八岁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国学中最年幼也最有才华的人。
轻功,如果他会轻功,那树上的花就一定手到擒来了吧!
和女孩背靠背倚在槐树下,风吹花落,落了一地的红粉紫白,唯独那金枝槐的花,像是在枝上生了根,不肯下来。
“其实,紫色的槐花也很好看啊,只是,这棵树上的花不会寂寞吗?”
微风摇曳了树枝,风过,漫天的花雨落下,芬芳弥漫了天际,眼中、鼻中,都是槐花的味道。
“怎么会寂寞呢,它有它们,有你,有我,怎么会感到寂寞呢!”
十年了,他忘记了很多微不足道的事情,却唯独把那一天记得清清楚楚。他记得那天,他们在槐树底下坐了很久,久到女孩犯了困,靠在他的背上安然入眠。他还记得,女孩是被一段优美的琴身吵醒的,才发表了自己的感言就被前来寻她的丫鬟带走了。她走的很急,急到范宸晞都来不及问她明天是否还会再来。
尽管答案是这样的不确定,可他还是在第二天清晨就等在了槐树下。他来的很早,他怕来晚了,就错过了她。他那时才十岁,可他知道,他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
清晨,空气中荡漾着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他就在这样怡人的环境下等了一个又一个时辰,直到金色的阳光透过繁花射到他的脸上,他发现自己的影子缩在脚底。
“小哥哥……”银铃一样的声音让范宸晞低到低谷的心情瞬间高涨,他终于等到她了。
“小哥哥,你今天也在啊!”女孩蹦跳的走到范宸晞面前,笑的比树上的花还灿烂。
戏耍,奔跑,在繁花飘落的树下。在沧澜的几天,从此成了范宸晞记忆中最开心的时光。
“月儿,你喜欢和哥哥玩吗?”
“喜欢啊,月儿可喜欢了!”
“那月儿喜欢和哥哥在一起吗?”
“喜欢,当然喜欢了!”
“既然这样,那月儿长大了嫁给哥哥好吗?”
“为什么要嫁,嫁是什么?”
“因为月儿只有嫁给哥哥,才能和哥哥一辈子都在一起玩啊!”
欺骗也好,诱拐也罢,在范宸晞的心中,女孩和他是有白首之约的。只是,那时他毕竟还小,不知道她会有一天不再出现在槐花树下。他忘了问她的全名,忘了问她是谁家的千金,忘了长大后他该往哪提亲。
小小的疏忽,他花了四年的时间去弥补。可是上天终究怪了他,在他得知她就是蒹葭公主姜洲月的时候,她的死讯也随之传来。
从此,墟落再没有二皇子,只有为爱而奏,为爱而歌的琴师范宸晞。
“蓝色的眼睛,绝美的脸庞……”
“你会不会也像她一样拥有爱捉弄人的性格呢?”
看着床上睡得昏天暗地的女子,那种消失了十年的悸动又回来了。如果她就是她,那该多好。可是范宸晞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人可以让死者复生。
“先生,裴将军家的千金来了,小的已经安排她在前厅等候了,您是见还是不见?”